马文婷

摘 要:文章对宁夏博物馆馆藏的青铜峡一百零八塔出土的两幅西夏塔龛千佛图唐卡的构图及内容进行了细致的分析与研究,探讨了唐卡主体内容的身份及两幅唐卡之间的相互关联。西夏唐卡的发掘与研究真实地佐证了西夏时期佛教文化对整个西夏王朝的深远影响,具有极高的史学、佛学、美学价值。

关键词:西夏 ;唐卡;构图

1 发掘背景

宁夏博物馆馆藏的两幅西夏塔龛千佛图唐卡,是1963年在抢修清理青铜峡一百零八塔下河滩处两座塌陷的喇嘛塔时发现的。青铜峡一百零八塔位于宁夏银川市南60千米青铜峡水库西岸,1987—1988年经国家文物局批准,宁夏考古部门对一百零八塔进行了彻底的清理与维修。塔内出土了一批文物,经考古专家鉴定,断定为西夏和元早期文物,也为该塔群的始建年代提供了可靠的依据[1]。两幅西夏塔龛千佛图唐卡的画面内容、色彩及装裱形式与宁夏地区其他几座西夏古塔出土的西夏唐卡较为相似[2][3],且在唐卡背面发现了朱红色的西夏文字。因年代久远字迹脱落不全,已无法清楚地解析其记录内容,但根据以上信息可以肯定这两幅唐卡的确为西夏遗存,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

2 构图与布局

唐卡,藏语译音,意为展开的画,是指工笔彩绘于彩缎织物上的卷轴画。唐卡一般构图紧密,色彩绚丽,极具民族特色。西夏文化在引进藏传佛教的同时,也将这一文化形式渗入其中,它对佛教文化在西夏的传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两幅西夏唐卡均为绢质唐卡,由于年代久远,质地脆化严重,出现了大量的基底织物断裂、露底、彩绘脱落现象,不易辨识。两幅唐卡中有一幅残损较为严重(简称1号唐卡),另一幅相对完好(简称2号唐卡)。所幸两幅唐卡从构图到布局完全一致,只是主体内容略有差异,下文选择较为完好的一幅进行重点介绍。

两幅唐卡通高108厘米,画心长65厘米,宽37厘米。2号唐卡画面以中央主尊佛像与其两侧胁侍菩萨为主,其外以棋格式布局绘有200余尊坐佛及供养天女造像。整体构图特点是以尊为大的中心构图方式,通过视觉差异区分主次关系,突出主体形象、尊卑关系,这两幅唐卡的表现尤为典型。2号唐卡中心为“凸”字形边框,高26厘米,宽21厘米(图1)。主尊与胁侍位于其中,尺寸夸大明显。四周布满小坐佛,“凸”字形边框上方有6排、每排15尊,两肩各有1排4尊,两侧各有7排、每排3尊,下方有4排、每排15尊,最后一排为15尊供养天女,由上至下除主体造像,共计200尊坐佛、15尊天女(图2)。1号唐卡构图布局完全一致(图3),不再赘述。

3 图像解析

3.1 主尊

2号唐卡,画心中央“凸”字形边框内绘有主尊北方不空成就佛,代表成功、成就大愿、从不落空之意。佛身为绿色,头戴五叶冠,发髻高耸,面部呈方圆形,眉毛弯曲,眼睛偏下呈微睁状态,宝相庄严,嘴角慈悲含笑。上身赤裸,宽胸细腰,颈部至腰间施有璎珞、念珠,饰环形耳珰、项圈、臂钏、手镯、脚镯[4]。右手施无畏印,左手掌心向上置于胸前,下身着红色描金纹饰长裙,手心脚心呈红色,结跏跌坐于直莲台上。莲瓣为双层,中央一瓣上红下绿对合,两边两瓣换色交替出现,表面绘有描金纹饰。直莲台下方为“工”字形金色供养台,台上有桌布,绘有羯磨杵,由四个带有莲花座的金刚杵所组成,象征绝对的定力、成就四方、披荆斩棘、勇往直前(图4)。佛身背光内部饰描金卷草纹,外部饰描金火焰纹(图5)。

背龛中央为大鹏金翅鸟,形象为半鹰半人,鸟头,人身,有臂,鸟腿,鸟翅,展开金色双翅,双脚各擒一龙女。龙女人身蛇尾,头戴蛇形冠,面容安详。旁边各有一带漩涡卷尾的摩羯,形象为大象的鼻子、鳄鱼的前爪、野猪的獠牙、孔雀带有漩涡的尾翼,象征坚忍不拔。背光后两侧各有一回头狮羊兽,为典型的波罗样式背龛,这种造型组合常出现在甬道或佛像、神像、菩提宝座后的背光之上(图6)[5]。

3.2 胁侍

主尊右侧为金刚萨埵,代表勇猛、情义。白色身,头戴五叶冠,面容祥和,上身赤裸,宽胸细腰,身上饰璎珞、念珠,戴有项链、臂钏、手镯、脚镯。右手在上、左手在下置于胸前,双手各执一枚金刚杵,下身着红绿相间描金纹饰长裙,立于直莲台上。主尊左侧为一菩萨(不知称谓),绿色身,面容祥和,上身赤裸,宽胸细腰,身上饰璎珞、念珠,戴有项链、臂钏、手镯、脚镯。左右手持平置于胸前,双手各执一颗象牙,下身着红绿相间描金纹饰长裙,立于直莲台上。

3.3 坐佛

“凸”字形边框四周的200尊坐佛造像,是由五方佛轮流出现排列而成。五方佛源自密宗金刚界思想,东南西北中五方各有一佛主持。据唐代不空晚年所译的《菩提心论》记载,大日如来为教化众生,将其自身具备的五智变化为五方五佛。以图7为例,左上方第一位为中间佛大日如来,佛身为白色,双手施智拳印(右手拳着左手食指),为密宗金刚界五方佛之首,代表法界体性智,其意自性清净。第二位为西方阿弥陀佛,佛身为红色,双手成禅定印,代表平和安适、妙观察智。第三位为北方不空成就佛,佛身为绿色,右手施无畏印,左手掌心向上置于胸前,代表成所作智、勇往直前。第四位为南方宝生如来,佛身为金黄色,右手施满愿印,左手横置腹前,代表增益与收获,是财富的象征。第五位为东方不动如来(阿閦佛、不动佛),佛身为蓝色,右手施触地印,左手平置于腹前,象征法性不变,化愤怒、仇恨为智慧。各佛均身着偏袒右肩式描金红色袈裟,结跏跌坐于塔龛内。

3.4 供养天女

最下面一排为15尊供养天女。供养天女在天界中对诸佛负有供养职责,一般包括供水天女、濯足天女、供花天女、熏香天女、掌灯天女、涂香天女、供食天女、乐舞天女等(不同文献说法略有不同,但大致包含以上几种)[6]。此幅唐卡中从左至右能够辨识清楚的天女造型包含乐舞天女、供食天女、掌灯天女、熏香天女等(图8)。

4 两幅唐卡之间的相互关联

由于1号唐卡残损极为严重,已经无法细致辨识画面内容。根据早期相关文献记载[7][8],如汤晓芳老师在《西夏艺术的遗存、分类与价值(上)》一文提到过一百零八塔出土的大日如来佛图,以及何继英老师在《宁夏青铜峡县发现两幅唐卡》一文中描述的大日如来佛图,与现今可识别图像对比发现正是此幅唐卡。其主尊为大日如来佛,头戴五叶冠,上身裸露,宽胸细腰,戴有项圈,身饰念珠、璎珞,下身着红色描金长裙结跏跌坐于直莲台上。左、右各立一菩萨,面容辨识不清,但造型及构图与2号唐卡完全一致。其主体外围的小坐佛及供养天女的排列布局、绘画风格也完全一致。故而两幅唐卡应为一套五幅的五佛图,每幅主尊应为五方佛中的一方。因为两幅唐卡主尊分别出现了中间佛(大日如来佛)和北方佛(不空成就佛),周边坐佛也是五方佛造像依次交替出现,这与五佛图的构图方式极为相似。因其他三幅是我们前所未闻、无所查证的,所以也不能妄加揣测,只能简单地猜想,希望以后有更多的史料证明推论的可靠性。如推论是正确的,每幅唐卡中有坐佛200尊,五幅共计1000尊,故而塔龛千佛图实至名归,亦可称为五佛图。

5 结语

一百零八塔出土的两幅唐卡内容有极强的关联性。它们构图一致,内容都与五方佛相互关联,在小佛数量上也与千佛相呼应,自成风格又相互关联,具体而生动地展示了唐卡艺术及佛教文化在西夏时期的盛行与繁荣。在西夏的石窟壁画中,千佛图是一种常见的类型,它们构图往往公式化,题材较为单调,都受到了北宋壁画风格的影响,是一种文化交融的呈现与演变的过程[9]。同样西夏塔龛千佛图也是这样的一种呈现,它描绘西夏王朝在历史文化发展中的追随与信仰,描绘他们的进步与追求,描绘中华文化多样性、包容性的共生与演变,是我们应当备加珍重的宝贵文化遗产。

参考文献

[1]雷润泽,于存海.宁夏青铜峡市一百零八塔清理维修简报[J].文物,1991(8).

[2]于存海,雷润泽,何继英.宁夏贺兰县宏佛塔清理简报[J]文物,1991(8).

[3]于存海,雷润泽,何继英.宁夏贺兰县拜寺口双塔勘测维修简报[J].文物,1991(8).

[4][7]汤晓芳.西夏艺术的遗存、分类与价值(上)[J].宁夏师范学院学报,2013(1).

[5][6](英)罗伯特·比尔.藏传佛教象征符号与器物图解[M].向红笳,译.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7.

[6][8]何继英.宁夏青铜峡县发现两幅唐卡[J].文物,1992(8).

[9]史金波.西夏佛教史略[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