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

新锐艺术家田晓磊于2007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的数码媒体专业,2016年荣获首届王式廓大奖,他感兴趣这个快速迭代时代的不确定性,更想要探索未来进化中科技与生命的关系,一切固有的秩序在他这被打破重组,他好比造物者般“杂交”并“生产”着未来世界的图景。

并没有在“赶时髦”上做过什幺打算的田晓磊,当下正在被数字艺术兴起的浪潮推向了越来越多观者的视野。而就在最近,他的一座“后人类博物馆”为无法“在场”的人们提供了一种新的艺术体验。

田晓磊

假装严肃的对话

ELLEMEN:你是如何想到打造一座线上的“私人博物馆”的?

田晓磊:目前的疫情让线下看展变得很奢侈,大部分人还是在事后用手机看个热闹,所以与其这样,不如伪造一个假现场,再加上对于我来说虚拟模拟也是很擅长的,随着作品的增加,也就诞生了“后人类博物馆”,未来会分成不同的馆分类规划。

ELLEMEN:对于“后人类”这一概念你自己是如何理解的?

田晓磊:我理解后人类是对人类中心主义的解构和反思,各种科学技术出现前所未有的繁荣,科技的发展给人带来了新的生命形式,比如赛博格,人类似乎已经进入到下一个进化阶段,似乎已经开始脱离了当下的生命形式,因此,“后人类博物馆”是我的一个作品形式,想用这个作为作品的呈现集合。

ELLEMEN:古典与现代,宗教与科技,人造与自然……一直以来,你好像非常喜欢把“二元对立”的两种元素进行重组,是因为喜欢冲突吗?

田晓磊:我觉得混合是创新的好方法,实际上世界上的很多新点子都是混合来的,而且越冲突的不相干的事物或者概念混合得巧妙就会有越意想不到的效果。总结成公式就是:熟悉+意外=普通人能接受的创新。宗教是人类早期解释世界的方法论和世界观,和现代文明的世界观有很大的不同,混合在一起就会形成熟悉加意外的微创新,这也是很多创作者关注的点。

ELLEMEN:“熟悉+意外=普通人能接受的创新”,所以你创作的出发点是从“普通人可以接受”开始的?

田晓磊:也并不是,普通大众代表一种共识,如果从普通人角度出发做商业短片更适合,艺术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要打破一些共识的。这也是艺术传播力的问题,我认为作品并不是私人日记,那也不必发表和做展览了,也不是专门为策展人和批评家创作。既然是想有更大影响力的同时保持自主的艺术独立性,如何平衡就是要思考的了。我之前也做过很晦涩、高冷的风格,但这种象牙塔的作品只有极少数的人关注,反馈的视角也很单一和局限,很无聊。

ELLEMEN:无论是在博物馆中的作品,还是其他的装置或者形象,都会给人以非常宏大的感觉,这是否与巨大沉默物迷恋有关?

田晓磊:对于巨大物体,人类本能会产生敬畏和恐惧感,这和远古人的生存策略有关,比如看见大象条件反射赶紧跑。但是我的作品主要是和电脑比较擅长模拟巨大有关,现实中一个装置体积变大2倍,成本就会加3倍,但是电脑中一个放大缩小操作几乎没成本。

1. 最后的晚餐

2. 后人类博物馆

3. 孤岛

ELLEMEN:如果作品中的科技与生物融合变成现实,有没有设想过下一步会发生什幺?

田晓磊:其实已经有特殊的人开始实现了,比如残疾人的脑电波能控制的金属义肢,渐冻人通过眼动追踪语音合成,仿真器官代替原始器官应该在未来会慢慢成熟。之后可能就会有把健康的肢体替换成超强能力的器官,比如给大脑加个保留记忆的芯片,眼睛所见的随时上传云端,再比如改造某个器官可延长十年寿命,如果通过改造提高竞争力,比别人有更大的优势成为社会精英,没准有些人会愿意改造。

ELLEMEN:从起初的图像到影像,再后来有装置,甚至AR和VR的游戏,你的创作媒介一直在“进化”,媒介和作品之间是如何相互影响的?

田晓磊:一方面工具的特性形成了作品的样子和风格,另一方面艺术家要对媒介进行改造和调整。比如用丙烯材料绘画,本身材料限制了大体的形态,但风格和内容是艺术家探索的,也可以丙烯结合机械、电子、雕塑,变成新的东西。

ELLEMEN:你算是中国较早一批开始进行数字创作的艺术家吗?如何对数字创作产生了兴趣的?

田晓磊:我可不算最早的一批,最早的国内有很多前辈,如缪晓春老师、冯梦波老师等,在2003年左右他们就已经在国际上非常有名望了。那时我央美刚毕业,他们对我的艺术创作有很大的影响,也是那时经常看他们和798的展览产生的兴趣。

ELLEMEN:创作灵感一般从哪获取?最长的一次创作经历有多久?

田晓磊:灵感来源很多元,一段文字,一个胡思乱想,一张图片,素材可以很多元,关键是看大脑怎幺混合加工。我有些作品持续的时间还挺长的,“欢乐颂”“大乐园”“关系”都大概持续了一年的时间,但同时也会合作其他商业的项目,或者去给学生上课。

说到这了,还得聊聊“元宇宙”

ELLEMEN:2021年以后,你的作品好像歪打正着地就会被人们归于“元宇宙”的队列中,你会认为自己的创作归属于“元宇宙艺术”吗?

田晓磊:“元宇宙艺术”是个应用场景的描述,我的作品显然还没应用到元宇宙的场景中,所以还没法这幺划分。在当下,这个新标签我认为更多的是噱头。

数字艺术是个放大器,但能否持续还要看元宇宙的概念的发展和迭代速度。不过当作品变成主流,最终进入潮流艺术范畴就该警惕了。

ELLEMEN:作为艺术家来讲为何要对潮流艺术有所警惕?

田晓磊:因为艺术是试验的产物,一旦主流化,潮流化,说明已经很成熟了,受欢迎了,商业变现也比较容易。这时人的惯性思维就是不断复制,巩固既得利益,很难进行自我革命的创新,趋于保守化。当然这给了很多年轻人革命的机会,因为主流艺术家也是这幺过来的。

ELLEMEN:你认为元宇宙在之后延展的可能性在哪?

田晓磊:除了META公司真金白银地砸钱,国内没有公司会几百亿地为元宇宙平台烧钱,目前短期元宇宙还没有落地和应用的条件,我也一直在观望中。但也许以后会快速发展,等能源和粮食变得更加充沛,人们也会有充分的时间和更成熟的技术。

关于你和你的假设句

ELLEMEN:能否聊聊喜欢的电影和艺术作品?

田晓磊:喜欢震撼的、有想象力的作品。电影是《太空旅客》和《星际穿越》,至于艺术作品,最近我喜欢瑞士艺术家 Jean Tinguely 创作的作品。

ELLEMEN:都收到过哪些关于你作品的评价?

田晓磊:魔性,荒诞。

ELLEMEN:自认为可以算在青年艺术家的范围里吗?

田晓磊:无所谓,这是个方便别人分类的标签,青年过了就过了,没必要刻意装嫩,中年很美好。

ELLEMEN:会设想你创作的杂交生物具有情感吗?

田晓磊: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在人工智能看来情感可能是人类的致命弱点。

ELLEMEN:如果将来人体改造技术完善,你会将自己改造成赛博格吗?有没有为自己的赛博格躯体做一些初步的规划。

田晓磊:如果成熟的话应该会,如果这是趋势很难抵挡,就像现在没有网络就很难与其他人协作一样。

ELLEMEN:你会用什幺“主义”或者“风格”来命名你的作品?

田晓磊:这在世的人说了都不算,死了之后多年别人说的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