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划 本刊编辑部

撰文 张赫凡

供图 张赫凡 木拉力别克

背景知识:

普氏野马,地球上唯一现存的野马种类,其野生种群于20 世纪中叶在我国和蒙古国灭绝,现存的普氏野马均为圈养野马的后代。为了保护这一濒危物种,并让它重归故里,我国从1985 年开始陆续从国外引进普氏野马,开始实施放归野马计划。从2001 年8 月第一批野马放归野外(请见本刊2002 年3 月刊野马野放专家组组长谷景和教授的文章《野马回归的坎坷历程》),到今年(2022 年)已经21 年了。

“三个泉的那一大群野马找到了!”2022 年3 月13 日下午,三个泉野马管理站站长朱马别克告诉了我这个比春天的阳光还要暖心的消息。

三个泉位于新疆准噶尔盆地阿勒泰地区福海县,其所在的吉拉沟又称吉拉大峡谷

“这些马瘦了吗?”我问。

“没有瘦,都胖得很,看来沙漠里的草不错。”三个泉野马管理站的巡护员木拉力别克高兴地说。

三个泉位于新疆准噶尔盆地阿勒泰地区福海县,与卡拉麦里山毗邻。三个泉所在的吉拉沟又称吉拉大峡谷,南北宽八九千米,东西长上百千米,呈巨大的喇叭筒状,南侧是连绵的沙漠,北侧是气势恢宏的雅丹地貌带,这里在远古时期曾是海底世界。

三个泉的“开拓者”群兰多家族是2007 年放野的,现在这些野马大多是野外新生代,也就是真正的野生野马,从圈里走向野外的老马已所剩无几。

在没有人工补饲的情况下,三个泉的野马又安全度过了一个冬天。走过了15 年的野外生涯,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三个泉野马的适应能力和对狼等天敌的抵御能力一代比一代增强,这不能不让人感到欣慰。

三个泉的开拓者——兰多

2007 年6 月3 日,8 岁的野马兰多带着5 匹母马被放归至卡拉麦里有蹄类自然保护区喀木斯特的桑巴斯陶野放点。兰多是第一匹被放归野外的国外引进野马(之前放野的是引进野马繁殖的后代),它是2005 年9 月从德国科隆动物园引进的6 匹种公马之一,出生于1999 年。它在桑巴斯陶暂养围栏内经过20 多天的适应后,人们为它打开围栏,它带着家眷冲向了野放地。

兰多的目光黑亮有神,看上去神采奕奕、威风凛凛。它的毛色较深,鬣毛黑而密,身体匀称、精干、紧凑,尻部肌肉发达健美、向上凸出,与腰部形成下凹的优美弧度。

也许是兰多对人们安排的新家不满意,一个月后,它带着家族群自然迁徙至距桑巴斯陶野放点100 多千米的福海县三个泉。这期间,兰多家族经历了漫长的迁移:从海拔较高处向低处迁移,从生物量较小的区域向西往生物量大的区域移动;先是向北朝第一个老野放点移动,在移动了30 千米左右后忽然辗转向西移动,行进100 余千米后到达了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边缘的一条狭长的山谷。兰多靠自己的能力在这里为妻子们找了个水草丰美的家安下身来。

兰多家族经历了漫长的迁移,兰多靠自己的能力为妻子们找了个水草丰美的家安下身来

野放两年后,兰多腿部受了伤,变得日渐衰弱

兰多家族的新家处于高大沙垄和起伏戈壁的交错区,这里植物种类丰富,有浓密茂盛的柽柳灌丛和芦苇丛,还有三口天然自流泉眼,常年有泉水从地下溢出,“三个泉”便是因此而得名。兰多自选的新家比起人们给它选的野放点的条件似乎要优越很多,这匹马可真是智慧过人呀。其他被放归野外的野马,都是一点点适应,一点点地拓宽自己的领域,它可好,一下就跑了100 余千米地,而且很快就适应了野外的食物和环境。它每天带着家眷在那条长上百千米的大沟里自由地活动和采食,生活得十分自在快活。到了冬季,它带着马群跑得没影儿,居然不用人补饲就度过了漫漫冬季,这令大家十分吃惊。兰多是第一匹成功恢复野性的野马头领,是野放队伍的奇兵猛将,让人们看到了野马野放成功的希望。

也许是在野外遇到了狼,为了保护群体跟狼发生了搏斗,或是跟前来夺它“妻子”的附近牧民的家马发生了争斗,野放两年后,兰多腿部受了伤,瘸得很厉害,经过治疗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恢复,它变得日渐衰弱。

2015 年7 月8 日,兰多去三个泉水源地喝水时不慎从悬崖上滚落,不幸身亡。

好斗的艾蒙

2013 年5 月29 日,已繁殖了24 匹后代的优秀白马王艾蒙带着两匹母马被放归至三个泉野放点,来接替兰多的“王位”。6 月18 日,准噶尔132号头马也被放归至三个泉野放点。

优秀白马王艾蒙带着两匹母马被放归至三个泉野放点,艾蒙当上了头领

艾蒙模样长得很特别。它的毛色比其他马要白得多,故也被称为“白马王”。它浑然一体的浅白色,只有尾下半部、四肢下部及鬣毛上一圈黑边颜色较深些,四肢上数道黑色横纹比较醒目。艾蒙个子也比一般的成年马小,四肢和脖子短粗,看上去粗壮结实,又短小有力。

艾蒙看上去很凶,野性十足。每当遇到人或其他马,它总是耳朵向后抿,目露凶光,眼球突出,不时翻着白眼,伸颈龇牙向靠近它的马或人发怒,或冲上去攻击。

到了野外后,向来好斗的艾蒙与准噶尔132 号之间发生了恶战。14 岁的艾蒙不敌比它小2 岁的本土野马(指在新疆繁殖的野马)准噶尔132 号,被咬得浑身是伤,伤口有三四十厘米长,鲜血淋漓,特别是两侧的睾丸伤势较重。艾蒙伤得如此严重,大家都以为治不好了。可经过精心治疗和管护,艾蒙居然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真是匹生命力顽强的好马。

艾蒙伤好后,又向准噶尔132号发起进攻,结果却是屡战屡败。

艾蒙和准噶尔132 号的家族刚被送到三个泉时,先被放在钢管搭建的简易围栏里,围栏把水源地也圈了进去。工作人员让它们在里面适应几天,等它们情绪比较稳定后,给其中两匹野马戴上了项圈,才放其出去,然后把围栏拆掉。三个泉的水较苦涩,在野马中心喝惯了地下水的圈养野马起初很不习惯,把嘴伸进水里尝一下,甩甩嘴,不愿喝。最后直到渴得没办法,才会将就喝这苦涩的水。

2015 年1 月18 日,准噶尔132号公马因寄生虫病死亡。同年7 月8 日,兰多也坠崖而亡。没有了竞争对手,艾蒙成了这里唯一一匹成年公马,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头领,“占有”了9 匹母马,成了一名真正的王者。2016 年9 月16 日,艾蒙在三个泉的后代——白马王子“三个泉2 号”在野外诞生。

准噶尔132 号野马家族被运抵三个泉

艾蒙“占有”了9 匹母马,成了一名真正的王者

补充后备公马

准噶尔295 号是艾蒙的儿子,它继承了父亲爱打善斗的特点,力战群雄,当上了光棍群的“老大”

由于艾蒙已17 岁,已过繁殖黄金期,而且多次受伤,体况下降,难以承担过重的家族负担,同时为了提高野马家族的遗传多样性,改善小种群近亲繁殖状况,2016 年5 月14 日,野马中心将选择的两匹后备公马准噶尔295 号和准噶尔310 号放归至三个泉野放点。

准噶尔295 号是艾蒙的儿子,出生于2010 年5 月,长得身强体壮。它继承了父亲爱打善斗的特点,力战群雄,从野马中心“光棍群”中脱颖而出,当上了“光棍群”的“老大”。准噶尔310 号也长得威武高大,打斗能力很强,通过竞争,它成了“光棍群”的“二当家”。

三个泉来了如此强大的两个对手,艾蒙稳固了一年的王者地位很快受到了挑战。

准噶尔295 号、准噶尔310 号这两匹马被送到三个泉时,没有设临时的简易围栏,运过去后直接就放出去了。从运马箱出来后,它们一下子获得了自由,一个朝北跑,一个朝南跑。准噶尔295 号直直地朝着沙漠方向跑去,准噶尔310 号则跑到了马群边。

过了几天后,准噶尔295 又回到了三个泉,而准噶尔310 号却跑得没影儿了。从狭小的圈舍,突然来到广阔无边的荒野,对环境也不熟悉,准噶尔310 号就自个儿漫无目标地到处跑,工作人员找了好多天都找不到它,一直到10 月下旬才有了它的音信。当时,三个泉工作人员接到了一个牧民电话,说在乌伦古河的白鹭湾发现了一匹野马。兽医恩特马克和司机李学峰一起赶了过去,查看了这匹野马大腿后的标记,原来这就是走失近半年的准噶尔310 号。当时它已严重脱水,非常瘦弱,口腔及舌头多处受伤,伤势较重,兽医赶紧进行救治。

“单身汉”群

残酷的王位之争

从2007 年至今,三个泉野马家族已先后更替了5 任头领,在头领争夺战中,失败者不是重伤,就是战死。

准噶尔310 号死后,艾蒙的对手就只有自己的儿子准噶尔295 号了。准噶尔295 号很快发起攻击,没战几个回合,艾蒙就败下阵来,浑身伤痕累累。艾蒙就这样被自己的儿子赶出了“家门”,从此成了一个孤独的“流浪汉”,郁郁寡欢,日渐苍老憔悴,失去了往日的王者风采,后来于2019 年3 月27 日死亡。

2020 年8 月,三个泉2014 年野外成功繁殖的第一匹野马“三个泉1 号”公马,带着它一年前征服的一匹母马,打败了准噶尔295 号,成了新的“国王”,“占有”了所有母马。

野马家族的王位之争向来都是很残酷的,往往要以牺牲生命为代价。这场战斗下来,准噶尔295 号被打得右后腿严重骨折,浑身伤痕累累,脖子上有大面积的伤口,鬃毛也被咬掉不少。后来,准噶尔295 号骨折的那块骨头完全断开,仅靠一点皮粘连着,导致准噶尔295 号只能艰难地拖拉着残肢前行,但由于伤势过重,它于同年9 月7日死亡。

“三个泉1 号”公马当上头领后,把2016 年野外出生的“三个泉2 号”公马、另外两匹亚成体公马及一匹亚成体母马打出群体。已经成年的“三个泉2 号”和同时被“三个泉1 号”逐出家门的那匹亚成体母马自由组合在了一起。

残酷的王位之争

艾蒙被自己的儿子打伤,并被夺走了王位

准噶尔295号被打得右后腿严重骨折,浑身伤痕累累

2021 年8 月,“三个泉2 号”卷土重来,与“三个泉1 号”展开了激烈的王位和配偶争夺战,成功抢到4 匹母马,其中两匹是老马,另两匹是年轻的亚成体,这样“三个泉2 号”的家庭成员就增加为6 匹,以“三个泉1 号”为首的最大群体则由原来的16 匹减至12 匹。自2019 年繁殖季三个泉野马首次形成自然分群以来,野马家族群仍在不断进行分化和重组。

现在三个泉的野马共有21 匹,分成三个群:以“三个泉1 号”公马为首的12 匹野马大群进了沙漠,越跑越远,踪影难觅;而3 匹单身汉公马组成的群体一直在吉拉沟底活动;“三个泉2 号”公马与5 匹母马组建成家族群后,也许是因为担心母马们会被夺回去,或被另外3 匹单身汉公马抢走,于是带着母马们远离敌手,迁到了三个泉野马管理站附近活动至今,这样也就避免了与其他两个野马家族的家域和配偶争夺战。

野马大群不见踪迹

冬季,“三个泉2 号”群

2021 年12 月入冬下雪后,“三个泉1 号”领头的12 匹野马群进入了古尔班通古特沙漠之后,便没再到吉拉沟中的水源地喝水。三个泉野马管理站的工作人员曾多次深入沙漠进行寻找,可是找了一个冬天都没有见到这群野马的踪影。与野马相守了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这幺久见不到这群野马,它们究竟去了哪里?是否都还安在?这些问题就如一团迷雾锁在了大家的心头。

2022 年的大年三十,站长朱马别克找了辆皮卡车,进入吉拉沟南缘的沙漠中寻找野马,但只找到了一个月前巡护员木拉力别克去找马时坏在沙漠中的那辆摩托车。

春节大假期间,朱马别克顾不上休息,他又找了一架无人机,带着巡护员展开了地毯式搜索,可依然是无功而返。

直到2 月22 日,木拉力别克接到一个哈萨克牧民的电话,说他发现了12 匹野马,带有两个马驹。发现野马的地方在三个泉野马管理站北面约60千米处的沙漠中,这里是牧民的冬牧场。朱马别克站长与木拉力别克一起过去寻找了两天,直到车油快耗尽还没有找到,他们不得不打道回府。

2 月25 日下午,单位派我和同事恩特马克、司机余强再去三个泉帮助找马。

我们在沙漠里连续寻找,27 日下午才在杜热乡的萨太管护站附近发现了新鲜马蹄印。车循着蹄印的去向驶去。没走多远,突然听余强喊道:“看,那不是野马吗!”我们终于找到了野马群。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朝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野马!

野马群离我们有一两千米远。在对面沙梁的半坡上,我们用手机拉近镜头一看,共12 匹。我们迫不及待地用手机告诉大家这一激动人心的消息。

这些马儿发现我们后,伫立观望片刻,就跑下了一个沙沟。最后下坡的是公马头领,它在后面断后,保护家族的安全。

我们以为它们不会跑远,可当车开到它们刚才所站立的地方后,已经不见野马踪影,但我们发现地上有很多新鲜马粪和蹄印。我们下车采集了一些野马的粪样,准备带回去检查一下是否有寄生虫的感染等情况。

随后,根据马蹄印方向,我们继续去寻找。可是找了约一个小时,我们都没有再发现这群神出鬼没的野马的身影。

2022 年3 月1 日,朱马别克站长、木拉力别克等人开了两辆车,雇了发现野马的那个牧民又去萨太管护站附近寻找野马,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他们总算找到了12 匹野马。

作者(中)跟巡护员们一起找马

恩特马克(左)在向牧民打听“失踪”的野马

木拉力别克用望远镜一看,其中有一匹野马戴有项圈。而“三个泉1号”的12 匹野马是没有戴项圈的,因为之前唯一戴项圈的该群皇后“准噶尔213 号”戴的项圈一年多前已自动脱落(这无疑增加了找马的难度)。因此,这个野马群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三个泉1 号”的野马群。我们跟卡拉麦里保护区的工作人员沟通后,根据项圈的定位确定,这12 匹野马的确是从卡拉麦里保护区乔木西拜野马野放点跑过来的。

那幺,三个泉的野马群到哪里去了呢?朱马别克站长分析,它们可能还在吉拉沟以南的沙漠中,等沙漠里的雪融化后可能就会跑出来到水源地喝水。我们本来还想继续找,但车况不行,沙漠路也不好走,这次找马扎破了三个车胎,其中一个皮卡车断了三张钢板,连无人机也丢了。这次虽然没有找到“三个泉1 号”那群野马,但卡拉麦里保护区的野马跑到三个泉这边来了,也说明野马的野性在恢复。

野马大群终于找到了

春天来了,雪化完了。野马群要喝水,“三个泉1 号”野马群该从沙漠中出来了吧?木拉力别克他们有些按捺不住了。

3 月13 日,木拉力别克和赛尔江骑着摩托车去找马,先是在吉拉沟里搜寻了一遍,接着又进入沙漠。

3 月13 日下午,朱马别克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三个泉那一大群野马找到了!”这便是本文开头那一幕。

沙漠里没雪了,这些野马不得不从南沙漠跑出来找水喝。木拉力别克下午四点多进入沙漠后,发现了“三个泉1 号”率领的野马群正朝外走。就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木拉力别克激动得眼泪都掉了下来。而好久没见人影的野马见了他们却有些紧张,警觉地观望片刻后就跑了起来。木拉力别克和赛尔江从侧面抄过去,将这群马赶出了沙漠。

这群马跑得非常快,一眨眼的工夫,就跑到了沙漠边缘的水源地旁。木拉力别克没有再去惊扰它们,心想它们一定渴坏了,那就先让它们好好喝些水吧。他和赛尔江只在远远的地方站着,观察这群马的动静。

木拉力别克用望远镜一看,发现居然少了一匹马,再仔细看了看,发现少的是“准噶尔113 号”母马。它是2013 年被放归到三个泉的,已22岁高龄。它入冬时精神就很差,膘情也不好。当时我们想对它进行救护,担心如果不进行人工干预,它过不了冬,但后来因一直找不到它们而无法实施救助。他俩回头再进沙漠找,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或许“准噶尔113 号”年老体衰,又或许它得了什幺病,导致它最终没有扛过这个冬天。想到这儿,木拉力别克心里就很难受。

先前曾见到的那12 匹野马,也跑回了卡拉麦里保护区的滴水泉附近。另外,冬季迁徙到沙漠中的其他野马群也回来了。这些放归的野马就像随着季节转场的牧民一样,冬天转到冬牧场,春天转到春牧场,逐水而居,与自然和谐共生。

3 月15 日上午,吉拉沟中已完全干了的黄泥滩上,又出现了那11匹野马的矫健身影,与黄沙、黄土地浑然一色。它们列队奔跑起来如一阵风,横扫过荒原,用蹄子有力地敲响春天的鼓。

渡过了寒冷的严冬,三个泉野马成为中国第一代野化最成功的群体

野马渴坏了,跑到水源地喝水

风雪中正在吃奶的马驹

专家称,野马放归种群面临六大难关:一是适应自然环境中的食物和水源;二是抵御天敌;三是度过生存条件严酷的冬季;四是成功繁育后代;五是与有相似资源需求的其他动物竞争生存资源;六是维持种群遗传多样性水平。每一道关口的成败都关系到野马的野外生存和最终能否成功回归自然。

从2007 年至今,经过15 年的野化,三个泉现有的21 匹野马的野性恢复得非常好,成为中国第一代野化最成功的群体。经历了多少坎坷,付出了多少艰辛,野马的野外种群才得以重建,真希望它们都好好的。

是呀,春天来了,荒野苏醒,草木发芽,花落花开。一年之计在于春,野马们将进入恋爱繁衍、族群壮大的关键时期。它们开始为爱情角逐,生命中的激情将得以充分释放,野性之美也将得到充分展示。

获得新生的野马家族将迎来一批新成员。一匹匹野马宝宝的降临,将给荒野的春天增添无限生机和活力,这也正是野马守护者们最美好的期待。那稚嫩的嘶鸣犹如春天的一首首歌谣,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准噶尔大地的野马奔腾起来了!

专家解析 野马“失联”

工作人员正在给野马“皇后”戴项圈

多年来,专家们通过卫星项圈对野马进行了跟踪监测。对2021 年冬这次野马“失联”事件,野马专家、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曹青博士进行了判断:野马往年没有进过沙漠腹地,所以这是一次特殊事件。从2007 年“兰多”群进入三个泉区域后,其家域十多年来基本固定在三个泉山谷内,面积大约150 平方千米。虽然它们在到达山谷之初就几乎跑遍了100 多千米长的吉拉沟,并多次向北或向南走出大沟探索未知环境,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探索频次逐渐减少,所以这次它们“出走”进入沙漠,还是让专家感到些许震惊和担忧。由于沙漠腹地都是沙丘,沟壑纵横,实地监测非常困难。尤其是2019 年为这群野马中的“皇后”佩戴的项圈已自动脱落,又未能及时佩戴新项圈,因此无法实时获得野马的位置,这间接导致了跟踪监测行动更为艰巨。

动物通过探索未知环境,收集周围信息,可以帮助自身更好地评估当前的情况,并做出最优的栖息地选择。这就是生态学中经典的“探索-利用”命题。动物的选择往往是由内外因共同驱动的。外因上,如果环境完全陌生,那幺“探索”获得的信息回报率就极大;如果动物对资源了如指掌,并已经获得了最佳资源,那幺“利用”就是最优解。内因上,如果动物处境很舒适,那幺稳定回报的“利用”会变为主导,否则,动物就会铤而走险。从拍摄到的照片看,野马的身体状态良好,那幺外因驱动的可能性很大,有可能是环境的变化引起了野马的兴趣,继而选择“探索”。野马利用探索实现利益最大化的行为本身无可厚非,但对于普氏野马这一濒危物种来说,脱离监测视野往往是极其危险的,尤其是在雪灾、旱灾等自然灾害发生时,环境突变促使动物选择“探索”,而保护人员在此时却最难提供及时的救援。

目前,最稳妥的方法是利用卫星项圈进行不间断的科学监测,采集野马的日常活动数据,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野马与环境、资源的关系,以及它们在“探索-利用”博弈中如何做出选择。三个泉的野马是在普氏野马于20 世纪60 年代野外灭绝后,我国第一代真正具备野外生存能力并成功在野外自然繁殖的野马。现在野马的生存基本无须依赖人类,相反,它们对人类的警戒与日俱增。目前,需要尽量减少人类干扰,如旅游、开发等活动,否则会立刻触发野马“探索”的需求,从而对保护这一濒危物种造成巨大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