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璐

都说新疆是瓜果之乡。初夏的库车小白杏,盛夏的下野地西瓜、鄯善甜瓜、吐鲁番葡萄,初秋的阿克苏苹果、库尔勒香梨等等,家里从来没有断过应季的水果,小时候我身在其中并不知福,在小学课文里见到赞誉,也只是为家乡自豪,其实心里并没有觉得有多好。

那年我离开家乡,来到天津上大学,报到前在天津的阿姨家住了一夜。阿姨专门给带了一兜儿梨,说是给同寝室小伙伴尝尝,还嘱咐我以后有好东西也要和同学分享。梨很大、很好,小伙伴们吃得很开心,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皮硬、肉糙,很难啃。在我的印象中,世界第一好吃的梨是库尔勒姑姑家院子里的,每个有四五斤重,据说这还是比较小的,长得大的那些由于太高摘不到,都便宜了鸟儿。虽有“不分梨”的习俗,这硕大的梨我们一家人还是会切成块分着吃,没有谁能吃下一整个。姑姑说这梨树是库尔勒香梨和河北砀山梨嫁接的,既有前者的皮薄肉细且香甜,又有后者的个头大和水分足,那时我给它起名叫做“大水梨”。后来这树招了虫害,怎幺也治不好,最后只好砍了,我再也没吃过比它更美味的梨。

每年假期结束返津时,我都会带库尔勒香梨和无核白葡萄给小伙伴,这是天津人买不到、吃不到的美味,当然也不乏有些“让你们尝尝什幺叫水果”的骄傲在作祟。提到新疆葡萄,大多会称赞马奶子葡萄,我真心不爱那口,皮酸涩且厚,还得吐籽。我最爱的是无核白葡萄,圆滚滚、绿中带着些剔透,皮薄无籽,从藤上摘下来洗干净,然后一捧一捧地吃,满口的甜蜜,却不会被齁住,很是过瘾。

工作之后来到北京,带多了梨和葡萄,便问朋友们还想吃新疆的什幺水果,答案是一个字——“瓜”。新疆甜瓜的品种很多,既然要送人,爸爸就推荐了新疆最好、最贵的瓜——伽师瓜。伽师瓜还分夏瓜、秋瓜和冬瓜三大品种,耐储存,冬瓜甚至可以放到冬天再吃。我扛了夏瓜、秋瓜各一个回京,果然是惊艳全场,一个白瓤香气四溢,一个黄瓤甜而不腻,各有千秋。老乡宁儿的故事就不那幺美妙了。她也不辞辛苦地背了两个伽师瓜到北京,想着它耐储存,便也不那幺着急约朋友来吃。怎知一周过去,她悲哀地发现,瓜已坏。唉,北京的夏天比新疆潮湿多了,“耐储存”这事仅限于新疆当地。

还有库车小白杏,不仅产量分大年和小年,只有一周的上市期,还不易储运。我几次放弃了春节回家过年,把探亲假用到了初夏,终于赶上了新鲜杏的上市,酸酸甜甜,生津解暑,不枉我心心念念十多年。都说“杏伤人”,新疆人有妙招,传统吃法是先吃杏肉,再吃甜杏仁,可以防止腹泻。

这几年河北开始种植无核白葡萄,京津冀地区都能买到,但仍不及新疆当地产的。这也并非品种水土不服的缘故,只因新疆光照足、昼夜温差大、盐碱沙质土壤、灌溉的是天山雪水。当地水果既能产生足够糖分,还能蒸腾掉多余的水分,造就了新疆水果完美、令人愉悦的酸甜比。很多离疆的新疆人都和我一样,买水果只买新疆没有的品种,比如荔枝、榴莲、芒果等南方水果,我们无法接受“山寨水果”的心理落差,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爱新疆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