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涛等

理论上来说,C口粮能够做到开盖即食,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在这方面士兵们最有发言权,他们向来访的军需官反映,如果没办法加热,只有那几种带有豆子的肉类罐头才勉强能吃得下去;对于肉类和意大利面、肉类和面条这两种罐头的抱怨最多,这两种食物里面的水分太少,即便是隔水加热口感也不怎么样,如果直接在火上加热甚至还会有烧焦的风险;带肉汁的汉堡包和带肉汁的猪肉香肠碎肉饼里面的肥肉太多,口感太油腻,肉汁更是多得有些过分;鸡肉配蔬菜罐头的接受程度要看士兵们拿到的是哪个批次的产品,例如生产较早的C-4和C-6口粮中的产品就很不讨人喜欢,后来厂家在生产过程中使用了新的配方,C-7口粮里的鸡肉配蔬菜罐头味道就有了很大的改观,这才赢得士兵们的广泛欢迎。

五合一口粮在朝鲜战争中暴露出许多问题,军需官们也很失落

炖牛肉罐头和咸牛肉杂烩罐头的接受程度最低,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士兵们吃腻了。1950年9月5日颁发的10—495号供应公告极为详尽地列举了可以采用的菜单,然而军需部门手里能动用的C口粮品种十分单调,根本没有多少其他品种的存货,炖牛肉罐头和咸牛肉杂烩罐头倒是不少,于是就被一股脑地运到朝鲜——先把最重要的吃饭问题解决再说,至于口味儿太过单一,缺乏必要的调剂这些小事情,那就委屈大家先忍忍吧。在其他品种的肉类口粮罐头采购量逐渐增加之前,这两种肉类罐头在朝鲜战场上已经泛滥成灾,士兵们的评价是加热以后吃着太油腻,不加热又根本吃不下去。日复一日都是如此,再有耐性的士兵们也会不胜其烦。

B口粮系列中的五合一口粮则是另外一种在朝鲜战场上应用广泛的口粮,同样是出自陆军军需生存研究与发展实验室的杰作。开发这种口粮的初衷是为了向沙漠地区乘车作战的单位和小分队提供专门的饮食配给,美军在1942年底的北非战场上就曾经大量使用五合一口粮。

五合一口粮主要是由罐头食品和脱水食品组成。美国陆军军需部开发这种口粮原本是打算用于那些出于各种原因得不到野战厨房供应的部队,第一个目标用户就是美军的装甲部队,所以负责生产五合一口粮的阿莫尔罐头食品公司提出的宣传广告语也是开门见山:“坦克里的士兵应当吃得又快又好”。其他的目标客户还包括无法从野战厨房得到饭菜的火炮班组,以及经由铁路运输时没有餐车提供服务的部队。

方便分发是五合一口粮的一大特点,哪怕是在不具备复杂的专用烹饪设备和烹饪技能的情况下,小分队或由大部队分散而成的多个单位仍然可以凭借简单的厨具自行准备饭菜。顾名思义,五合一口粮是一种集体口粮,里面的食物足够分成5份,让5名士兵美美地吃上一天,这也是五合一口粮要实现的另一个目标——当时美军的大部分装甲战车都需要至少4名以上的车组乘员进行操作,五合一口粮基本上就是按照满足一辆坦克的车组乘员一天的消耗来规划的,每人每天可以得到4200大卡的充足热量。

第一种规格的五合一口粮是在1942年初开始采用的,最初的菜单只有三种,每个菜单的食品都比较丰盛,例如面包酱、脱水蔬菜、肉类罐头组合,甜炼乳、果汁、水果、脱水汤料、麦片、饮料,以及饼干、水果糖、盐、砂糖和卫生纸等常见的物品。所有非罐装物品基本上都采用牛皮纸包装,全部封装在一个单独的纸箱里,然后再和罐头食品一起装进一个457mm见方,610mm深的纸板箱里面。菜单的品种就印刷在纸箱外面,可以方便士兵们进行选择。纸箱连同里面的物品总重约为12.3kg,一名士兵就可以轻松搬运。散装运输时一般每个货运托盘装载60个纸板箱,总重超过1吨。直到1943年夏天,五合一口粮始终是北非战场上最为成功的野战口粮。然而,随着十合一口粮的出现,五合一口粮的地位很快被取代,大规模的采购在1943年底逐渐结束。

十合一口粮本质上就是两个五合一口粮装在一个箱子里。通过这样的组合,菜单的数量从3个增加到5个,在食品种类方面可以为士兵们提供更大的选择余地。十合一口粮在二战期间的采购量超过3亿份,每份价格约为85美分,堪称是战争后期最常见的一种集体口粮。不过,五合一口粮并没有被打入冷宫,以前的库存仍然在继续使用。二战结束后,五合一口粮依旧保持着很高的声望,而十合一口粮则被认为在使用中缺乏灵活性,最终于1948年5月被美国陆军淘汰出局。五合一口粮在1946年4月举行的陆军食品会议上进行了完善与规范,再度披挂上阵。

十合一口粮在使用中的灵活性较差,二战结束之后没过几年就被淘汰出局

美军在朝鲜战争时期采用的五合一口粮共有5种菜单,其中包括10种肉类罐头、罐头包装的面包或饼干、3种布丁、5种果酱、6种蔬菜、硬糖、饮料、麦片、果汁、水果、甜炼乳、小甜点、奶酪片、脱水汤料、黄油酱、香烟、开罐器、厕纸、肥皂、净水药片等等。在小分队被迫使用野战口粮超过一天的情况下,5个不同的菜单能够给士兵们增加一点新鲜感,避免因长期食用同一种菜单而出现厌食情绪。

理论上来说,五合一口粮所包含的各种食物应该比C口粮或者K口粮丰富得多,只需进行一定程度的加工就可以满足士兵们的需要。然而事与愿违,在朝鲜战场上,五合一口粮却出人意料地暴露出许多不足之处,因此并没有收获多少好评。1951年2月,第8集团军就要求不必再向他们提供五合一口粮,这让军需官们感到非常郁闷,派下去了解情况的军需官们进行一番调查走访,总算弄清楚了其中的部分缘由。

主要的问题在于,大多数处于交火状态的地区,身处前线的美军士兵无法像在后方的食堂那样聚集在一起吃饭,也难以公平合理地对五合一口粮进行分配,这难免会引发一些不满情绪。此外,餐具的清洗保管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通常情况下,五合一口粮必须使用士兵自己的餐盒来加热或进行其他必要的加工,餐具上必然会留下大量的油污和食物残渣,而在战场环境下,士兵们很难好整以暇地清洗餐具,肮脏的个人餐具都有可能导致大范围的健康问题。

除了以上这些不便之处,五合一口粮自身也存在着一些很难弥补的缺憾。罐装食品的体积较大,在战斗中不方便携带,而且严寒条件下的口感也让人很难接受。哪怕是经过充分地加热,常见的几样肉类食品罐头也不合大多数士兵们的口味儿。最惹人生厌的是牛肉肉汁罐头和猪肉肉汁罐头,士兵们抱怨肥油太多,肉汁也太多,肉反倒没有多少,而且里面的肉全是一些碎肉渣渣,没什么可嚼的东西。口粮里预煮过的麦片按理说吃起来很方便,直接往里面添加热水或者是冷水就能下肚,不过士兵们一致认为,只要没有专门负责烹饪的厨师帮大家用牛奶煮麦片,或者提供牛奶让大家自己想办法加热,预煮过的麦片仍然让人无法接受。

五合一口粮在朝鲜战争期间暴露出的缺陷实在是数不胜数,一些偶尔显现出的闪光点也不足以挽回声誉。尽管士兵们表示罐装的布丁和小甜点的味道还算不错,桃子和其他水果罐头也深受喜爱,但是总的说来,在没有完善的厨房设备和专业厨师的情况下,战场环境使用五合一口粮还是会遇到相当大的麻烦。

美军在朝鲜战场上使用K口粮颇有一些废物利用的意思,其实早在1946年4月举行的陆军食品会议上,K口粮已经被建议停止使用,1948年,陆军正式宣布淘汰K口粮。只不过K口粮从1942年5月开始大批量采购,在1944年采购最高峰的时候超过1亿份,到二战结束时库存量仍然非常多。本来美国政府还打算通过战后的平民食品援助计划来处理海外的仓库库存,朝鲜战争的爆发让K口粮再次有了发挥余热的机会。远东司令部对于库存的过时产品进行一番认真地检查,认为K口粮完全“适合人类食用”,于是许多过期的K口粮被送往朝鲜前线,以此来弥补战争初期C口粮数量不足的缺憾。

最初的K口粮是为美军在二战时期新组建的空降兵部队准备的,显而易见,需要从天而降的伞兵们在选择个人装备方面必须十分慎重,尤其是涉及体积和质量。C口粮由于罐头的体积和质量都比较大,并不适合伞兵们在这方面的要求。军需部必须为他们提供一种体积小、质量轻、营养丰富、方便携带的口粮,并且外包装也要经得起复杂而严酷的战场考验,至少要能塞进伞兵们的制服口袋里。

K口粮在1941年进行测试的原始状态样本分为两种,一种包括肉糜饼干、花生棒、葡萄干、浓缩肉酱,另一种由肉糜饼干、巧克力棒、肉制品和饮料粉组成。由此逐渐演化成以饼干和小包装肉类罐头为主食的早午晚三餐组合,每餐一盒,独立包装。处于试验阶段的KP口粮又被称为“伞兵口粮”,表明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新口粮,不过陆军也注意到伞兵口粮体积小、质量轻的优点,很快就于1942年将该项目作为一种通用的野战口粮应用于所有的兵种。这种口粮之所以被命名为K口粮,既是为了与其他品种的口粮以示区别,而另外一个原因据说是为了向主持开发的AnselKeys博士表示敬意。

二战期间,K口粮的食品成分和外包装经历多次修订。根据1945年夏天确定的最终修订版,K口粮的早餐中包括罐装肉制品、饼干、压缩谷物棒、速溶咖啡、水果棒、口香糖、糖片、香烟、净水药片、开罐器、厕纸,以及一只扁平的小木勺;午餐的纸盒里有罐装的奶酪制品、饼干、糖果、口香糖和各种饮料粉、砂糖、盐片、香烟和火柴、开罐器和小木勺;晚饭包括罐装肉制品、饼干、肉汤粉、糖果和口香糖、速溶咖啡、砂糖、香烟、开罐器和小木勺。

每份K口粮的三餐均采用独立包装,为了减轻质量,K口粮在食品的包装材料上尽可能地避免使用铁皮罐。除了肉制品和奶酪必须用罐头保存之外,其他食物的外包装基本上都采用经过特殊处理的玻璃纸,在短期内具备较好的防潮保鲜效果。罐装的肉制品或奶酪制品都装在一个牛皮纸盒里,而其他各种食物再用玻璃纸包在一起。装箱时,所有的食品先装在一个经过浸蜡处理的牛皮纸盒里面,不仅防水密封效果较好,抗冲击性能也相当出色,外面的包装盒同样采用质量较轻的牛皮纸。每12份K口粮装在一个硬纸板箱里,需要海外运输时,外面会增加一个木制的运输箱,能够在频繁的搬运和装卸过程中提供更好的保护。

值得一提的是,K口粮配送的开罐器并不是着名的P38型折叠开罐器,而是一种用金属丝压制而成的钥匙型开罐器,造型和加工工艺极其简单,这也可以说是为了减轻质量和成本而采取的一种举措。

最初的K口粮被认为是给伞兵们当作应急口粮来用的,因此其质量确实控制得相当不错,初期版本三餐的质量也只有1.2kg,战争末期的版本质量增加到1.4kg,即便如此,也仍然比C口粮轻了许多。质量大幅度减轻必然是以牺牲口粮所提供的热量为代价,最终版本的K口粮仅能提供大约2830大卡的热量,维持中等体力劳动者的热量消耗都有点勉为其难,在人体热量损失速度极高的寒冷季节就显得更加难以胜任。

陆军部对于K口粮的营养和热量倒是信心满满,毕竟预想中仅仅是拿K口粮来临时救急,然而士兵们在战场上却有可能连续几个星期都得依靠K口粮活命。在这种情况下,研发K口粮时引以为傲的优势也成了最让人诟病的地方——为了减小体积,K口粮里的食品都是极易消化的浓缩产品,尽管能够提供一定的营养和热量,却无法在进餐时让士兵们的胃获得必要的饱足感。长期使用必然会引起体重减轻、维生素缺乏、免疫力下降等不良症状。除此之外,这种高浓缩口粮还会带来另外一种严重的副作用,那就是士兵们的胃需要再经历一段时间才能重新适应正常的、营养丰富的食物。一些士兵离开前线回到野战食堂就餐之后,往往会出现胃肠道不适,甚至是严重腹泻的情况,原因也就在于此。其实K口粮本身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不分场合用得过多过滥,这才是K口粮逐渐惹人生厌的最大缘由。

南朝鲜伪军身材瘦小,但是干饭的能力让美国人自愧不如

美军在朝鲜少不了南朝鲜伪军鞍前马后带路效劳,因此也不得不尽量改善他们的装备和饮食

美国人一直都很擅长利用手里的资源招揽伪军来给自己充当马前卒,在南朝鲜也是如此。在侵略朝鲜的战争中,美国虽然打着联合国的旗号网罗了包括澳大利亚、比利时、卢森堡、加拿大、哥伦比亚、丹麦、埃塞俄比亚、法国、英国、希腊、印度、意大利、荷兰、新西兰、挪威、菲律宾、瑞典、泰国和土耳其等国的军队和医务人员为自己效力,然而这些所谓的“联合国军”从未超过部队总兵力的5%,受“联合国军”差遣的士兵中,最多的是来自当地的南朝鲜伪军。1950年8月15日,远东司令部与南朝鲜的李承晚集团达成协议,计划为美军的每个师补充至少8600名南朝鲜伪军,到1951年夏天,南朝鲜伪军就已经为“联合国军”提供了将近一半的兵员,1953年7月接近停战时,“联合国军”的总兵力达到最高峰值934539人,而南朝鲜伪军提供了其中60%以上的兵员,散布在朝鲜半岛各处为美军服务。

既然从南朝鲜拉出来如此之多的伪军供自己驱使,当然也要给这些伪军必要的武装,财大气粗的美国人倒是不吝啬物资,提供服装鞋帽和武器装备这都不算什么大事。对于南朝鲜伪军的战斗力,自视甚高的美军早就有了一些必要的心理准备,最让美国人嫌弃的是伪军的饮食习惯。在美国人看来,这些身材瘦小甚至不足以撑起小号制服的伪军在战场上表现堪忧,而一到吃饭的时候就会变得神勇无比,胃口还一个个好得出奇。当他们收到每天一份的C口粮时,有不少人可能会立即将所有的食物一扫而空——那可是装在6个罐头里的3顿饭!类似的场景就这样永远留在一些美军士兵的记忆中,听到南朝鲜伪军发出最多的抱怨就是美国人的口粮根本填不满他们的肚皮。

为南朝鲜伪军提供合适的制服、靴子和口粮还真是让美国人费了一番心思

自家一直引以为傲的各种口粮居然被伪军如此贬低,这弄得美军十分尴尬。其实这倒不是口粮本身或供应标准有什么问题,原因是双方的饮食习惯有着巨大的差异。朝鲜有种植水稻的历史传统,对于大米有深厚的感情。日本殖民统治朝鲜时期,为了将朝鲜作为入侵中国的前进基地和原料产地,疯狂掠夺各种资源强制输往日本,稻米也是日本侵略者重点掠夺的目标之一,使得生产稻米的朝鲜人民餐桌上反倒缺少大米果腹充饥,珍视与渴望大米的心理被进一步强化加深。除受到心理感情方面的因素影响,米饭与美军的口粮相比,虽然提供的热量比较低,但是体积却远远大于同等热量的其他口粮,吃进肚子能带来更大的饱足感,也正因为如此,白花花的大米饭才成了南朝鲜伪军心目中的最爱。哪怕一顿就把一天的野战口粮吃光,也仍然有人会马上要求美国人再给来一份大米饭。

需要投喂的伪军人数如此之多,就连家大业大的美国人也得费上一番心思来考虑成本和效率。远东司令部为此制定了严格的口粮使用政策,想方设法筹集各种可用的口粮,购买新鲜食品和民用食品补充野战口粮,并且开发合适的野战口粮供南朝鲜伪军食用。与朝鲜隔海相望的日本拥有丰富的人力资源,农业技术与食品加工等方面也具有一定的优势,不仅在战争初期为美军入侵朝鲜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在南朝鲜伪军的饮食供应方面同样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远东司令部的扶持之下,日本成为南朝鲜伪军所需野战口粮的主要供应国。

在此之前,南朝鲜伪军得到的口粮非常简陋,主食通常是大米或大麦,佐餐的一般是咸鱼,每份口粮包括822g大米或大麦,还有227g带有调味品的罐装鱼类。煮熟的米饭做成饭团再用卷心菜叶包裹,只不过送到前线的时候经常会发酸,而且就连这种馊掉的饭团也未必能及时送达。在某些时候,也会按照每人每天200韩元(在当时相当于5美分)的标准在当地购买一些食品,以此来作为口粮的补充。

1950年8月初,美军在横滨的后勤司令部开发了一种比较适合东亚人口味的野战口粮,并于1950年9月投入大批量生产。这种野战口粮被称为十二合一口粮,因为是在日本研发生产,所以又以日本的英文首字母命名为J口粮。一份口粮的质量约为1.04kg,能够提供3210大卡的热量,包括3份菜单,每餐一份。口粮外面采用防水性好的聚乙烯袋子包装,里面主要有大米、饼干、咸鱼、豌豆、海带、茶叶、口香糖和调味品等等。

一位曾经在旧日本陆军任职的日本营养学家参与了这种口粮的研发,因此这种口粮与十几年前的旧日本陆军采用的口粮颇为相似,不过口粮选用朝鲜当地人非常喜爱的红辣椒作为调味品,很好地照顾到南朝鲜伪军的饮食习惯,同时还添加了在伪军眼里十分新奇的口香糖来提升口粮的吸引力。事实证明日本人非常了解南朝鲜人的秉性和嗜好,新研发的口粮在南朝鲜伪军中大受欢迎。东京军需站的工作人员每月从当地采购大约100万份口粮运往朝鲜。当朝鲜半岛打成一锅粥的时候,来自日本的各种食品和物资继续为填饱南朝鲜伪军的肚子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仅仅是在1951年3月,就有181.9吨乌贼和3256000包香烟被运往朝鲜供南朝鲜伪军消费。美军在日本东京军需站新成立了一个采购处,专门负责管理相关物资的采购工作。

除了英联邦国家自备一些适合长期保存的野战食品外,其他国家基本上都依赖美军提供口粮。协助美军入侵朝鲜的英联邦国家包括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南非和印度。这些英联邦国家最好伺候,饮食习惯上与美国有许多相似之处,在参战初期直接采用美国军队的口粮也没有招致太多的抱怨,不过他们还是尽可能地从本国运来一些合自己心意的口粮。英国人的口粮都装在一个大箱子里面,食物包括英军非常熟悉的罐头咸牛肉、碎牛肉和腰花布丁、葡萄干布丁,以及折磨英国军人长达几个世纪的硬饼干,足够10人吃上一整天。许多英军士兵对于C口粮也表示十分满意,认为里面的口香糖、香烟和厕纸都很贴心,然而他们还是很希望厨师能给大家做一顿英国传统的炖杂烩菜,这才最合他们的胃口。

作为闯入别人家中的侵略者,自诩绅士的英国人也少不了干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皇家诺森伯兰燧发枪团的约翰·贝利斯和迫击炮排的另外3人一起去“寻找新鲜食物”,他们开着一辆装甲车闯进当地的一个小村庄,听到一户人家有猪叫的声音,一帮人就冲进去捉了一头猪带了回来。“新鲜食物”到手后,麻烦就是如何进行处理。约翰·贝利斯的指挥官掏出自己的韦伯利转轮手枪想试试枪法,结果猪只是鼻子上挨了一枪,然后就开始活蹦乱跳地表示愤怒,幸好另外一位军官及时朝猪的脑袋上开了一枪才算解了围。接下来这头猪就被英军士兵剥皮烤熟,吃得一点儿都不剩。到处“觅食”的场面在朝鲜比比皆是,各种肤色的“联合国军”官兵对此都不以为意,甚至将其视为一种难得的消遣。

南朝鲜伪军的口粮,里面大量添加了红辣椒作为调味品

英联邦国家的军队最好伺候,他们的饮食习惯与美国人十分相似

英军士兵在前往朝鲜的旅途中饮酒作乐,等到了朝鲜就笑不出来了

新西兰士兵在食堂里消遣,啤酒当然必不可少

理论上来说,部队不应该靠罐装口粮生活超过3个月,但是英军第29旅却表现出令美国人十分惊叹的忍耐性和服从性——他们依靠罐装口粮硬是熬了将近6个月的时间,直到1951年春天才开始拿到新的口粮。在这段时间里,英国陆军餐饮服务人员用电加热器和油桶自制的野战烤炉创造了奇迹。当然,对于一个纯种的英国人来说,任何情况都无法阻止他们喝茶的习惯,在周围几乎没有多余的燃料或者木柴的情况下,塑性炸药就成了烧水煮茶的正常燃料来源。根据英国人的经验,用一根227g的塑性炸药可以在5分钟内烧开3.8升水,燃烧效率相当不错。

比起刻板孤傲的英国人,土耳其人就没那么好伺候了。除了最初的一些装备,土耳其人所有的补给和后勤服务,包括运输都由美国直接提供。1950年10月,土耳其第一旅的大队人马一共5190人抵达釜山港,第二天又赶到大邱城外的接待中心。土耳其人在这里待了3周来熟悉环境,接受美军的武器操作训练。当时的接待中心条件并不完善,土耳其人刚刚到达的时候连床也没有,所以只能睡在营房的地板上,食堂也只能设置在接待中心操场的帐篷里。美军的野战食品也不符合他们的要求:出于宗教方面的原因,土耳其人不吃猪肉,也不喜欢甜泡菜、利马豆、玉米沙司以及柑橘类水果的果汁,除了盐和胡椒之外,其他调味品也不受他们的欢迎。喜爱甜食的土耳其士兵习惯吃一种名叫埃克梅克的糖布丁,这种甜点的分量不轻,在土耳其士兵的日常饮食中也相当重要,而对于美国的面包师来说,这种具有奥斯曼传统风格的甜品是一种比较新奇的东西,为了做得像模像样点儿,他们还专门接受了相关的培训。当然,美军提供的冰淇淋在土耳其人那里同样大受欢迎。

土耳其人凶狠残忍的名声在其他各国军队那里到处传扬,他们吃饭也很挑剔

土耳其人也比较认可美国军队的C口粮,而美国人的口粮里猪肉成分比较多,因此要对供应给他们的口粮做必要的调整,至少要做到里面不能含有猪肉或其他猪肉制品。为了符合土耳其人提出的要求,美国陆军还特意开发出一款特殊的野战口粮,命名为M口粮,并且与日本的一家公司签署了生产合同。此后,土耳其人和美国人领取一样的口粮,只是里面不含有猪肉成分,用产自日本的一种特色羊肉来代替。根据与美国人达成的协议,土耳其人在每1000份口粮的基础上还获得了额外87升植物油、1.4kg脱水洋葱、10.4kg豆子,以及少量橄榄和盐。每人每天还有额外的907g面包。

土耳其人通常习惯在营级单位用大锅进行烹饪,所有的肉类不管最后采取什么烹饪方式,都要先被煮熟再说,最常见的烹饪方式同样是乱炖,把煮熟的肉切成小块,然后和其他食材配料一起放在大锅里煮。这也是大多数国家军队普遍采用的一种烹饪方式,操作极其简单,不会严重挑战厨师的烹饪技能。土耳其人还喜欢土豆泥做的土豆球:先在土豆泥做的小球上打一个洞,然后蘸上鸡蛋糊,再用额外提供给他们的植物油进行油炸。美军专门派遣了一个食品服务小组来指导帮助土耳其人的烹饪,以便使其符合美国军队的烹饪标准。美军还向土耳其旅的野战厨房提供了方便携带的户外炉灶。

希腊军队希望得到更多的面包、大米、土豆、植物油和通心粉,但是不需要那么多的盐、面粉、糖和炸东西用的起酥油。埃塞俄比亚人喜欢吃辣椒在非洲是出了名的,他们只要求定期增加大米、土豆和辣椒酱的配给。泰国人同样爱好辣椒,也很喜欢吃米饭,他们要求额外得到面包、米饭、盐和辣椒酱,美国人给的土豆、面粉、糖和起酥油倒是用不了这么多。于是这两个国家的军队都得到了一种特制的辣椒酱,只要能涂上足够的辣椒酱,各种类别的口粮他们都能欣然接受。

讲究吃喝的意大利人得到了额外的面包、大米、植物油、面粉、奶酪、西红柿和番茄酱,当然还少不了通心粉。哥伦比亚、菲律宾以及属于美国的波多黎各军队都要求更多的大米,对于土豆都没什么兴趣。法国、荷兰和比利时军队都是面包的爱好者,他们都要求得到额外的面包和土豆供应,相应地也要求更多的糖和炼乳。加拿大人吃的和美军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也要额外再加一些面包。

法国人倒是没有辜负他们“擅长烹饪”的名声,他们把面包做成烤面包片,还用额外的面粉制作各种法式面包。骄傲的法国人不大喜欢美国人那种制作简单粗暴的汉堡包,他们把绞碎的肉,也就是他们所说的杂烩肉做成了肉馅饼。然而,美国人发现法国人居然很喜欢吃美国提供的野战口粮,而且能够比美国人坚持吃更长的时间也不会发出抱怨,这让喜欢挑肥拣瘦的美国人觉得十分震惊。像荷兰人一样,法国人还会用玉米和红薯换成面粉和其他他们更容易接受的食物,他们非常满意的一件事是能够直接从法国得到葡萄酒,此外还有美国人供应的咖啡、茶和果汁。

荷兰营的士兵都在一个统一的食堂吃饭,他们也很喜爱米饭,厨师也都是烹饪好手,荷兰厨师最常用的一种烹饪方法是用土豆泥作为底料,然后再加入煎好的肉块和煮熟的利马豆。美国人提供的玉米和红薯在他们那里不受欢迎,不过一点儿也不会浪费,以极具商业头脑而闻名的荷兰人在领到这些食品的时候就会和其他邻近单位做交易,面粉、爱尔兰土豆或者其他食品在荷兰人的食品交易清单上。

“联合国军”之所以能够在1950年9月初勉强稳定住釜山周边地区的防线,釜山港较为完善的港口设施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而源源不断的各类补给品则是惊魂未定的“联合国军”能够坚持下来的力量源泉。在随后的仁川登陆和釜山防御圈外围的朝鲜人民军被击退之后,第一类补给品,也就是口粮的转运和分发受到了美军指挥机构的高度关注,因为各种口粮能否顺利运到需要的地方对于行动的成败至关重要。为此,所有后勤部门——从远在日本横滨的后勤司令部直到位于朝鲜的美军各师级后勤机构都参与了进来,全力以赴进行相关的工作。

仁川登陆的成功如同在孤军深入的朝鲜人民军侧后猛插了一刀,使朝鲜人民军陷入腹背受敌的不利境地,不得不转入全面撤退。随着战场上形势的改善,苦撑了许久的美军士兵们渴望得到更多的鼓励,身处朝鲜战场的军官们也很能理解这种情绪,尽量想方设法来安抚士兵们的情绪,从饮食方面入手当然是最直接同时也是效果最好的一种方式。设置在前线的军人服务社成为维持士气的重要支柱,日本横滨的后勤司令部为军人服务社购买了大量物资,其中大部分都是食品。为了将采购的货物及时运往前线,美军甚至不惜动用直升机进行快速投送。

印度作为英联邦国家也参与了入侵朝鲜的战争

朝鲜汉城机场的地勤人员正在卸载刚刚运到的啤酒

战局总算有所好转,前线的美军刚松了一口气,后方就开始闹出一场不大不小的乱子——美国国内有些人吃饱了没事干,准备动一下军队的奶酪,他们的目的是想要阻止美军向士兵们发放啤酒。在此之前,啤酒和香烟、糖果一样,都是作为口粮的一种补充免费提供给美军士兵,采购啤酒所用的经费也是来自正常的拨款,士兵们也将其视为自己应得的福利。这一次又是在美国国内根基深厚的禁酒组织率先发难,他们在得知朝鲜战场上的美军士兵有啤酒供应之后,立刻就借机大造声势,企图彻底在军队中禁止含酒精饮料。这种扯后腿的行径惹得一向在美国国内行事低调的军人们敢怒不敢言,一些拿过美军啤酒订单的酿酒企业更是人心惶惶。要不要给士兵们供应啤酒的问题很快就在美国社会引发了一场大辩论,甚至连美国国会也因此吵了起来。一时间各种互相矛盾的消息到处传扬,弄得人们晕头转向。

抱着啤酒的美军士兵

1950年9月13日,《华尔街日报》援引美联社一篇报道向读者们保证,免费啤酒将会继续向士兵们提供,但是购买啤酒的经费会由军队的“非拨款资金”中列支,而不是让纳税人来掏钱。消息来源据说出自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级军官”。9月14日,《华尔街日报》在一篇报道中声称,包括基督教妇女禁酒联盟在内的一些组织已经敦促国会“保护应征入伍的年轻人免受酗酒之害”。不过就在同一天,《华尔街日报》的另外一篇报道又称,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本人下令,美军士兵每天在前线都可以免费得到一罐啤酒。在这篇文章中,麦克阿瑟将军以非常随意的口吻将密尔沃基市称为“家里”,这让当地的啤酒厂商们大感欣慰。9月15日,美国众议员安德鲁·比埃米勒站出来为士兵们说了几句公道话,根据美联社的报道,他向国会众议院的议员们解释,啤酒的酒精含量也就“相当于一块令人愉快的布丁”,并且啤酒在“那些只有污染过的水才能用的地区可以成为真正的救命稻草”。

威斯康星州最大的城市,号称是美国啤酒产业中心的密尔沃基市显然无法置身事外。这里的布拉茨啤酒公司和施利茨啤酒公司可不希望美军士兵没有啤酒喝。9月16日,密尔沃基市的地方性报纸《密尔沃基日报》在头版显要位置正式公开了两家公司的善举:在军队宣布取消士兵们单独的酒类或啤酒配给之后,两家公司愿意慷慨地做出承诺,各自拿出60万罐装或瓶装啤酒,免费提供给朝鲜战场上的美军。在两家公司向军队抛出自己的善意之后,美军的反应倒是有些扭扭捏捏,《华尔街日报》华盛顿分社在9月19日的报道中声称,在施利茨公司和布拉茨公司提出要约4天之后,“陆军部长弗兰克·佩斯还在挠头,是否应当代替朝鲜的士兵们接受120万罐装或瓶装的布拉茨和施利茨免费啤酒让他大伤脑筋”。

9月27日,陆军部最终还是做出了让士兵们满意的决定——只要啤酒的酒精浓度不超过3.2%,尽管来吧!根据《华尔街日报》9月28日的报道,陆军副部长阿奇博尔德·史蒂文斯·亚历山大在给两家啤酒公司的电报中说:“我谨代表在韩国服役的军人们由衷地感谢你们的体贴和慷慨。”当天的《华尔街日报》还刊登了一张照片,照片里面是一大排装饰得花花绿绿的列车车厢,上面写着“为我们在朝鲜的大兵准备的60万罐施利茨啤酒”。在交接仪式上,施利茨啤酒公司总裁埃尔温·乌伊莱因亲自将一箱啤酒象征性地交给了威斯康星州地区的军方代表约翰·埃勒特上校。

两大啤酒公司的慷慨馈赠很快就赢得了美军士兵的一片赞誉,《华尔街日报》1951年1月21日的报道中称,施利茨啤酒公司和布拉茨啤酒公司从新年一开始就一直收到来自朝鲜的士兵们感谢啤酒厂提供免费啤酒的信件。士兵们对于啤酒的渴望并没有因冬季的到来而降低热度,《华尔街日报》写道:“很明显,在圣诞节那天,许多单位在领取食物的时候最先拿到的就是免费啤酒。”

战争结束时,给士兵们带来精神慰籍和感官享受的啤酒又起到了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作用。1953年12月28日发表在《华尔街日报》的一篇报道中说,朝鲜战场上大规模的战斗结束之后,士兵们在寻找一种安全的方法来储存25000个未曾使用的手榴弹,他们在不经意间发现这些手榴弹“完全适合放进空啤酒罐里保存。据称可以为陆军节省20000美元的包装费用”。喧嚣一时的啤酒风波就此终于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全文完)

编辑/魏开功

施利茨啤酒公司总裁埃尔温·乌伊莱象征性地向美军代表交付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