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衡
摘 要：本文以2010—2018年我国沪深两市43家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为研究对象，建立固定效应模型，分析政府补贴对企业发展能力的影响，探究股权集中度对政府补贴和企业发展能力的调节作用。研究结果发现：政府补贴不利于企业发展；政府补贴给企业带来的经济后果有滞后性，且滞后一年的效果最显着；股权集中度越高，政府补贴对企业发展能力的负向作用越强。最后，本文对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的发展提出相应的政策建议，认为“以奖代补”是未来政策的调整方向。
关键词：政府补贴；动力电池；发展能力；股权集中度
中图分类号：F2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0298（2020）10（b）-015-05
随着自然资源的日益紧缺和环境污染的加剧，新能源已成为世界各国关注的战略焦点。动力电池是“清洁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它还可以用于汽车、机械设备制造等多个领域，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
近年来，有学者从专利数量、产业链等角度描述了动力电池相关行业的现状，吴菲菲等（2007）提出从专利申请、制约动力电池发展的关键技术等方面来剖析该产业面临的挑战，Wang C等（2016）通过碳循环评估的方法，对动力电池行业提出产业规模化可以减少碳足迹的建议。
以往的研究缺乏从产业政策视角进行探究，但动力电池相关行业作为新兴行业，会受到政府的重点关注：2010—2018年，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累计获得政府补贴达192.13亿元。
然而，若企业在政府补贴未到位的情况下将其入账，导致利润虚增，企业就能维持账面的虚假盈利，那幺政府补贴只是粉饰了财务报表，未能真正推动企业发展，它只会成为企业“骗补”的工具和无偿牟利的“唐僧肉”，为企业提供可乘之机。
因此，本文以2010—2018年我国沪深两市43家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为研究对象，建立固定效应模型，分析政府补贴对企业发展能力的影响，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探究股权集中度的调节作用，为企业管理者提供提高政府补贴的调配效率的新思路。
1 文献回顾
有关政府补贴和企业绩效关系的研究十分丰富，但是政府补贴能否促进企业提高经营绩效，学术界对此并没有统一的结论。一部分学者认为政府补贴会导致企业绩效降低。
唐清泉等（2007）从宏观视角分析了政府补贴的效益，他认为政府补贴给企业带来的社会效益超过了经济效益；而从微观视角来看，政府补贴还会影响贸易伙伴间的关系，造成管理松懈、生产效率下降等问题，从而影响企业绩效（余明桂等，2010）。
有些学者认为，政府补贴能提高企业绩效。基于R&D（研究与试验发展）投入的中介效应，Lach（2002）的研究表明政府补贴能让企业将富余的资金投入到研发活动中，从而帮助企业提高研发水平，进而提高企业的经营绩效，Sourafel Girma（2006）从企业自主创新方面进一步支持了上述观点；此外，政府补贴还能提高企业盈余管理水平，降低财务风险，进而提高企业绩效（潘越等，2009）。
还有一些学者提出了与上述观点均不相同的看法。有学者认为短期的政府补贴是一种可利用的资源，但过度利用甚至会使政府补贴的正面效应逆转为负（彭中文等，2015）；刘兰剑和赵志华（2016）针对新能源汽车行业进行了创新网络仿真设计，发现大量的政府补贴会抑制成熟的新能源汽车创新网络绩效的提高。除此之外，政府补贴的使用效果还受到宏观因素的制约，Walker（2015）研究发现，在政治稳定地区的企业，其政府补贴效果好于在政治动荡地区的企业，Skidmore等（2013）研究了美国的政府补助行为，他们发现美国的政府补助与市场的供求关系紧密联系，还会受到州政府的控制权及环境污染情况的制约。
大多数学者基于政府补贴对研发投入有挤出效应或互补效应来研究政府补贴对企业影响的滞后性，而研发活动的复杂性和风险性通常会导致企业从获取政府补贴到顺利产出的过程需要经过时间的检验。基于此，研发活动的投入和产出就会出现一段“时间缺口”，即滞后期（蔡虹等，2004）；同时，政府补贴与企业绩效的关系并非简单的线性关系，其中可能存在地域特征、企业性质等第三方变量的调节作用，彭中文等（2015）基于公司内部治理的调节作用，研究政府补贴对企业绩效的消极影响能否通过内部治理得到弱化，为企业提高绩效提供了新思路。
综上所述，国内外学者对政府补贴的研究大多集中在政府补贴和企业经营绩效的关系上，且政府补贴对企业带来的经济效果没有统一定论，鲜有文献研究政府补贴对企业发展能力的影响，针对动力电池相关行业这一新兴产业进行的专门研究则更加匮乏。
2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我国在2015年3月发布了《汽车动力蓄电池行业规范条件》，由此拉开了政府对动力电池相关行业重点支持阶段的帷幕。与此同时，宏观类政策文件的出台也愈发密集，据不完全统计，2016年全年至少有11份针对动力电池相关行业的政策出台，2017年这一数字达到了21，将近翻了一番，产业政策的密集出台体现了国家对动力电池相关行业的高度重视。
2 018年我国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装机总量达到56.89GWh（电功单位），是2013年全年装机量的67倍。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新能源汽车产销市场，新能源汽车行业的蓬勃发展和国家政策的大力扶持带动了动力电池相关行业的发展，2010年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获得的政府补贴总额约为45132.46万元，2018年则达到了惊人的549004.01万元，增幅为1116.43%。同时，本文选取营业收入增长率、总资产增长率和净资产增长率来反映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的发展能力情况。如图1所示，虽然样本公司的发展能力在研究期间波动较大，但我国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的发展能力呈现出递减趋势，这与总体递增的政府补贴形成鲜明的对比。
2.1 政府补贴与企业发展能力
政府向企业发放补贴是政府积极介入市场经济活动、向企业无偿转移经济资源的行为。这种行为会帮助企业在市场竞争的过程中处于优势地位，然而由于政府和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企业可能会释放虚假信息来获取政府补贴并从中牟利，因此政府补贴促进企业发展的效应会被严重削弱（安同良，2009）；在企业获得巨额的政府补贴后，企业管理者会热衷于“寻补贴”而不是加快自身建设、提高核心竞争力，非生产性活动的增加大大制约了企业的发展（Krueger，1974）；Boubakri等（2008）从政治和管理的视角考虑，政府干预不仅会使企业目标向政治目标偏移，还会削弱企业的管理和激励机制等，导致企业发展的效率下降，造成企业的发展能力不佳。进一步，众多学者的研究表明，政府补贴通过刺激企业的研发创新活动影响企业的发展能力，而研发活动需要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投入和产出行为，因此政府补贴的见效时间为1～2年（周艳，2011）。本文据此提出假设1。
H1：政府补贴与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的发展能力负相关，且最佳滞后期为一年。
2.2 股权集中度对政府补贴与企业发展能力的调节作用
根据委托代理理论，虽然企业第一大持股人不直接参与企业的经营管理，但企业实际控制人有权将如何使用政府补贴的意志和动机转化到实际的经营管理中（刘星，2010），La Porta等（1999）提出“侵占假说”：大股东损害小股东利益的风险会随着股权的集中而加大。金钱利益有可能驱动大股东挪用政府补贴满足私欲，采用正当或非法的手段侵害小股东的权利，“挖”走小股东手中的财富，甚至转移上市企业的资产，即产生“隧道行为”，若股权集中度失衡，企业实际控制人的意志和动机与企业经理的意愿相悖，会严重削弱政府补贴的激励效应，甚至会破坏企业的日常经营管理，对企业的长期发展有负向作用。据此提出假设2。
H2：股权集中度对政府补贴有调节作用，股权集中度越高，政府补贴对企业发展能力的抑制作用越强。
3 研究设计及数据来源
3.1 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以2010—2018年我国沪深两市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为样本，为避免异常值的影响，本文剔除ST、*ST类和变量缺失的上市企业，实际样本数量为43个上市公司。本文数据来源于Wind数据库、东方财富网站，经手工整理所得。
3.2 研究模型与变量设计
3.2.1 模型设计
本文在构建模型时采用Hausman检验方法检验模型，Hausman检验的结果显示p值为0.0000，因此强烈拒绝原假设，采用固定效应模型。综上，本文构建的固定效应模型如下：
3.2.2 变量描述
（1）被解释变量：企业发展能力（Growth）。公司所拥有的资产是其赖以生存与发展的物质基础，处于扩张时期公司的基本表现就是其规模的扩大。根据前文的研究背景，动力电池相关行业是新兴行业，正处于扩张时期，因此用总资产增长率衡量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的发展能力是合理的。
（2）解释变量及调节变量：政府补贴（Gov）。由于政府补贴数额较大，为了方便计算并减少内生性，本文对政府补贴数额取自然对数。
（3）股权集中度（Top1）。股权集中度是指全部股东因持股比例不同所表现出来的股权集中还是股权分散的数量化指标，股权集中度用企业第一大股东的持股比例表示。
（4）控制变量：为了控制其他特征对企业发展能力的影响，本文采用企业规模（Size）、资产负债率（Lev）、净资产收益率（ROE）和企业上市年限（Age）作为控制变量。
4 实证分析
4.1 描述性统计
样本的描述性统计结果显示，Growth的1/4分位数为0.1893，说明在2010—2018年，有75%以上的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的总资产增长率超过18.93%，可见大部分样本的经营规模扩张速度较快，发展的后劲也越足；Gov的中位数为16.2559，说明有一半以上的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从政府获取的补贴金额超过1148（e16.2559≈11477510）万元，表明我国在动力电池相关行业投入了巨额的政府补贴。在调节变量方面，Top1的均值达到0.3151，说明动力电池相关行业的股权较为集中，公司稳定性较强。
4.2 多元回归分析
4.2.1 政府补贴与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发展能力的回归分析
本文利用模型一对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政府补贴与企业发展能力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见表1。由表1可得，当期的政府补贴和滞后两期的政府补贴都和企业发展能力没有显着相关关系，而滞后一期的政府补贴和企业的发展能力在0.1的水平下显着负相关，说明政府补贴对企业发展能力的抑制作用发生在一年后。同时，政府补贴对公司发展能力的三种效应的弹性系数分别为0.0078、-0.1340和-0.1190，呈现出V型的趋势。整体而言，样本获得上一年度的政府补贴越多，企业的发展能力会越差，H1得到验证。
4.2.2 股权集中度的调节作用分析
根据前文，由于滞后一期的政府补贴与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的发展能力显着负相关，因此本文模型二中的Gov是滞后一期的政府补贴。由表2可得，Gov的主效应在0.05的水平下显着负相关，Top1的主效应在0.1的水平下显着负相关，交叉项Gov*Top1在0.1的水平下显着正相关，这说明股权集中度高的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会进一步扩大政府补贴对企业发展能力的不利影响，即股权集中度越高，政府补贴对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发展能力的负向作用越强，验证了H2。
4.3 稳健性分析
为了提高实证结果的可信度，本文通过构建新模型来进行稳健性检验，限于篇幅未报告。前文构建的模型是只考虑个体效应不考虑时间效应的单向固定效应（One-way FE）模型，根据我国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的实际情况，本文在稳健性检验中构建更为严谨的双向固定效应（Two-way FE）模型，既控制个体效应又控制时间效应，重复表2、表3的回归做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与前文一致，所以可以认为本文的研究结果是稳健的。
5 结语
本文以2010—2018年我国沪深两市43家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作为研究对象，建立固定效应模型，既研究了政府补贴对企业发展能力的影响，又检验了股权集中度对政府补贴和企业发展能力的调节作用，研究结论如下：首先，政府补贴和发展能力呈负相关关系，进一步分析，政府补贴的影响具有滞后性，且滞后一年的效果最为显着。这种现象的出现可能是因为巨额的政府补贴虽然具有激励作用，但会干预企业的日常经营活动，使企业管理层产生依赖心理，导致企业发展能力不佳；同时，政府补贴转化为实际经营成果需要经过一系列的复杂过程，见效时间长，因此政府补贴对企业发展能力的影响具有滞后性。其次，股权集中度越高，政府补贴对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发展能力的抑制作用越强。为了满足自身利益，企业实际控制人和企业经理的意志可能相悖，金钱利益也会驱使第一大股东产生侵占其他小股东利益的风险，这种风险会随着股权集中度的提高而增加，由此削弱政府补贴的使用效率，减低政府补贴的激励作用，进一步抑制企业发展。
综上所述，本文对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的发展提出如下建议：首先，政府部门应该构建政府补贴绩效评价体系，对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领取政府补贴后的日常经营行为与发展情况进行评价，保证各个环节的公开和透明。其次，政府部门应注重补贴的持续性和针对性，以“奖励”代替“直接补贴”，真正发挥政府补贴的激励作用。最后，动力电池相关上市企业应适当降低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协调各利益集团的关系，合理控制股权制衡度，降低政府补贴对企业的发展能力的抑制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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