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杰

摘 要:高山戏作为甘肃省陇南市武都区的一种特色地方剧,不仅拥有较高的艺术文化价值,更以其鲜明的当地人文演唱形式的特色着称,是地方戏剧中为数不多的独特戏剧种类。本文以探索传统音乐文化为大的视角,聚焦地方传统音乐特色,尝试从高山戏的渊源出处、音乐结构和演唱实践三方面进行分析研究,在剖析其蕴含的音乐文化特征的基础之上,综合探讨关于这类剧目中理论性和演唱实践性的结合,以期形成高山戏演唱相关的系统知识汇总,指导实践,为之后的学习者提供可供参考的资料。

关键词:陇南;武都区;高山戏;演唱特征

中图分类号:J82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3)18-0-03

一、陇南高山戏的历史沿革

(一)陇南高山戏的起源与发展

陇南位于甘肃省东南部,是甘肃境内唯一属长江流域的地区,其地形地貌、气候等结合了我国南北方典型的地理特征,形成其独有的“山大沟深”、山河相间的地理形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便是高山戏中独特唱腔形成的第一要素;甘肃陇南地方文化气息浓郁,有着很多带有地方特色的艺术形式,高山戏和当地地方文化进行长久结合交融,并受陇南武都地区的地方方言语调的影响,此为高山戏独特唱腔形成的第二要素。

陇南市武都区境内,有长江支流白龙江穿城而过,周围有米仓山和高楼山这样的大山环抱,这一独特的地貌环境,带给了高山戏传播方面一些局限性,使得高山戏的流传范围较狭窄和固定,且主要集中于武都山区一带。在比较封闭式的环境内,人们日常劳作生活的场景,日积月累就会形成特定的农耕文化——高山戏,于是农耕文化便得以借助它被体现出来;在武都鱼龙镇,每年的正月间,各村镇都会举办高山戏以及其他社火活动,尤其在正月十五、十六这两天最为热闹,高山戏这种结合当地年节民俗活动来展演的特点,同样使得高山戏流传度上升。音乐是人们内心情感活动的一种表现方式,高山戏音乐文化与当地农耕文化的相结合,也恰如其分地展现出陇南当地人民,在农耕生产生活中,与大自然相处的人文关系,同时也映射出人们对大自然馈赠的一种感恩和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在史料记载中,高山戏流传至今已有六百余年历史,其发展最初的题材便是反映乡村劳动人民生活的场景,又因高山戏传播环境的闭塞性,使得高山戏依然保留着属于当地的那分淳朴和原始美感,高山戏题材取之生活,其唱腔表演方式亦能够反映人民的生活。和其他地方剧目一样,高山戏产自陇南,其唱腔形成也带有陇南韵味,尤其在唱腔选择上,高山戏以当地方言演唱为主,如在某些唱段中,可以听到好多人们日常生活中的语言,这样一来不但使得地方方言这一地方文明的活密码有了传承载体,更加让高山戏变得通俗易懂,受众面很广,无形之中给高山戏的传承创造了良好的属性[1]。

(二)陇南高山戏的发展现状

高山戏在历经六百多年历史长河的冲刷还流传至今,足以看出其文化价值的可传承性。现当代的高山戏在继承了原有的表演形式基础上,还被人们所创新,主要变化体现在以下两方面,其一是内容题材的延展,在高山戏的传承与创新中,内容的选择方向更加明确和多样化,不仅会选取民间传闻故事,还会加入现当代人们生活的样貌,这使得高山戏内容更充实更有古今互鉴的趋向;其二在于表演形式的变化,相较于以前的传统民俗表演,演员大多是各村庄自荐或他荐选出来的人,现在这种演艺更加专业化,随着人民大众对传统文化的观赏需求以及相关部门对传统剧目的重视,一些规范的演绎团队开始显现,且逐步活跃于省市区大大小小的舞台,高山戏也于2008年被评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被称为中国戏曲的活化石。

但是,随着传播新媒介的发展,大众传播媒介多被流行音乐所充斥,地方音乐的发展空间越来越小。并且随着近十年经济快速发展,人们的生活日益得到改善,地方音乐剧种反而越来越被冷落。陇南市相关领导部门高瞻远瞩,大力发展和挖掘当地优秀民族文化,陇南高山戏也日益得到重视,在这一过程中高山戏大胆借鉴其他大型剧种,于2020年推出本土歌舞剧《高山情韵》,《高山情韵》以武都高山戏为主要元素,不仅串联了羊皮扇鼓舞、高山戏、大身子舞、劳动号子、社火表演、民间婚恋嫁娶、生产和生活场景等经典元素,并设置了《冬·孕》《春·芽》《夏·茂》《秋·丰》《年·庆》5个篇章,构成对武都历史民俗文化的追溯、还原和传承,展示武都高山地区人民生活场景,赞美武都人民坚韧的性格与热情豁达的性情,体现了武都文化深厚的底蕴。于2021年在陇南市连演数场,深受群众喜爱,已成为当地文化的新名片。

二、陇南高山戏的音乐特征

(一)陇南高山戏的旋律特征

甘肃传统音乐剧目以“花儿”、秦腔两大类为主,而在各地区民风民俗的差异中,又演化出很多地方剧目,比如在陇南地区,由于地理环境的因素,形成了民间小调类的山歌、劳动打夯类的号子、田歌、逢年过节唱的灯曲、秧歌等多种多样用以反映民间民族风情的歌曲,高山戏亦是其中一种;相比于山歌号子这类歌曲,旋律曲调悠长,音程大跳运用很多,高山戏则以级进音程、平缓进行的旋律特征为主,且高山戏的旋律构成主要以民族五声、六声调式为主,曲调悠扬协和,较少使用西洋调式中的2度和7度音程,所以民族氛围浓厚,深受大众喜爱。

(二)陇南高山戏的调式特征

如前文中提到的,高山戏尤其以五声音阶较为常见,根据音乐需要,还会有六声音阶出现;五声调式作为我国传统音乐的主要旋律架构有着其经久不衰的价值,而高山戏同样在继承这种共通价值的同时,还结合了当地民俗特色,集中凝练于五声调式中的羽调式上。民族调式不同于西方大小调,拥有一个八度内完整的基本音级,最具特色的变音主要集中体现在大小调六七级音上,而我们的民族音乐调式,首先对于四级音和七级音很少使用,就拿五声调式来说,每个音级都能担任主音并形成自己的调式。高山戏中的羽调式类似于西洋调式里的a小调,在色彩上没有宫调式、徴调式那幺明亮、坚实,也没有商调式、角调式那幺平缓温和,羽调式给人更多的是一种高山流水般的凄切、柔润感,据史料记载,陇南地区自古就有少数民族文化的痕迹,比如羌氐族、白马藏族,在其音乐文化中不难发现藏族音乐的典型旋律要素四度和二度结合的旋律结构以及首调唱名里的6这个音的运用,就如藏族民歌《毛主席的光辉》,如此形成了独具地方特色的羽调式音乐特征。在旋律音级构成中,运用音的级进和少量的跳进构成主要旋律线条,起伏不是太强,这样的音级组合形成的音响效果恰似人们平时说话的语调,对于劳动人民生活场景的体现可谓很贴切;在节奏方面,高山戏主要运用八分音符,八十六等常见节奏型,经典组合是八分音符和八十六或者十六八音符之间的结合,这样的节奏型配以五声或六声调式音阶,使得音乐不论在节奏编配还是调式旋律上都符合中国人对于民族调式的审美需求[2]。

(三)陇南高山戏的词曲特征

在王惠琴和李彦荣的《陇南高山剧音乐的形态学研究》一文中,有写道:“高山戏曲唱腔是文学常识,与音乐的有机结合,此曲结合是戏曲唱腔的一个重要问题。”由此我们可以看出,高山戏亦是词与乐的结合体,词根据其文体或词律的规定,本身就具有一定的节奏性,比如“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这一句,一般的诵读节奏是二加三,如果作为一句话直接读,节奏律动便是整数五,所以节律的划分不同,所表达出的意蕴也有所变化,高山戏的歌词文本,虽以方言为主,但也是符合词律诵读的节奏的,再者,即使是方言语汇也有它的词语划分方式,所以歌词文本在表达其内涵的同时还通过它的基本诵读节律,给了音乐基础的节奏框架,通过依词填曲,两者便被有机的地结合起来,形成曲中有词律,词中有音韵的结合体。

三、陇南高山戏的演唱及伴奏特点

(一)陇南高山戏的唱词特点

高山戏取材多以当地民俗民间故事为主,偶尔稍有创造性文本会加入实时的生活趣事,所以歌词文本较生活化,比如《蓝桥担水》这首曲子,歌词中就有类似“马勺”(陇南方言指舀水用的工具)这样的生活物品词出现,几乎每句歌词都能映射出劳动人民的生活场景,使当地生活场景音乐化和戏剧化,故,陇南高山戏深得当地民众喜爱。

(二)陇南高山戏的方言特点

高山戏作为陇南地区人民大众的祈愿文娱活动,一般会选择在庙会的戏台或者旧时农村空旷的场地上演,因此高山戏采用的唱词语言也是大众所能理解和领会的日常用语,通俗易懂,朗朗上口;这便成了高山戏作为地方戏曲的另一种鲜明特色——运用武都方言演唱,武都方言集合了西北方言和西南方言的特点,属于大区域方言体系里的支方言,最主要的特征是不分前后鼻音,四声音调比较多,整句话语音语调听起来会给人一种很有硬度的感受;高山戏采用方言演唱的意义,笔者看来原因有三,其一在于保留高山戏世代流传的原汁原味,较为真实地反映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其二在于方言能够较准确地描绘出人们生活中的一些物品形象,就如前文说到的“马勺”,如果究其字面意思,就很大相径庭了,同理如果换作书面语言那样大家都能看懂的词语,又不免缺失了当地语言习惯的那种韵味;其三在于陇南人民对方言文化的传承,化方言于大众喜闻乐见的戏剧语言当中,增加了方言传承的路径。

综上所述,方言作为一种非物质文化,有其独有的魅力,是体现人们思维方式生活方式的一种活的密码,当日常语言被应用到戏剧唱词中,它的艺术价值也得以体现,高山戏唱词中的方言更是陇南人民生活情感的凝聚符号,在一幕幕表演中,始终展现着人们最真切的心声。

(三)陇南高山戏的唱腔特点

唱腔是声乐类艺术形式的重要表演因素,它对于音乐特色的表达有着标志性的作用。同一首歌曲,在我国南北或东西不同的地区都有着不同的唱腔表达,歌词文本差异不大,最主要的特色特征就在于各地旋律调式的不同以及唱腔选择的不同。比如《茉莉花》这首歌,在我国南北方就有好几个版本,都是唱这朵花,但因为各地音乐特色以及唱腔表达不同,最终所表现出的歌曲便有了属于他们各地方特色的韵味,东北地区音乐以二人转着称,东北人往往给人们的印象是好爽干练,那在东北的《茉莉花》中便能听到曲调上有二人转的旋律,在衬词的选择上也是加了些许当地语言特色在里面;在浙杭苏州一带,《茉莉花》好似又多了一番江南水乡柔美淡雅的风味,而在广东地区的《茉莉花》相较于前面提到的两种,少了很多衬词,歌词简洁,语意偏白话文,曲调也偏向更明显的结构化调式。

综上所述,地方特色孕育着人们对生活的情感哲思,反映在音乐中也是一样,高山戏同样也是在陇南这片云雾缭绕的青山碧水间,歌颂着人们的生活和劳作;基于山地高原这一特定的因素,唱腔形成的初衷也就显而易见了,在电话、网络还没有普及的当时,呐喊、大声说话依然是田间地头劳作的人们进行日常交流的一种普遍方式,言之不尽,委以高歌,所以高山戏唱腔以悠长、明亮为主要特征,因戏曲内容的差异,还有哭腔、花花腔、耍耍腔等演唱方式,在日积月累中,便有了属于这方水土养育之下,人们情感表达的特定演唱方式[3]。

(四)陇南高山戏的伴奏特点

高山戏伴奏和戏曲伴奏规模一样,也有文武场之分。文场戏伴奏的主要乐器以弦乐、弹拨乐和管乐为主,比如大筒子、土二胡、扬琴、土琵琶、三弦、竹笛以及唢呐这几种乐器;武场伴奏的主要传统乐器有大、小鼓、大、小钹、瓷碟,随着规模不断变化,后又加入鼓板、小堂鼓木鱼等乐器;其伴奏乐器规模在高山戏发展的过程中逐渐变大,变得更专业化、全面化,从乐队构成可以看到,打击乐以及管弦乐仍然是主旋律主节奏担当,后配以间奏或拟声形式的伴奏乐器,更能赋予高山戏那种语言化音乐的支撑感,使得高山戏音乐在“戏”的行进以及间隙时,在形式上能够发挥其属于戏剧音乐的感染力,内容上增加“戏”的饱满度。

四、结束语

高山戏是陇南当地民俗文化的形象凝聚,亦是生活在白龙江畔劳动人民的情感智慧结晶,在历经一代代口传心授的流传中,演化出了能够表达劳动人民对美好生活诉求的一种固定程式,每年的正月间,便是高山戏上演率最高的时段,在戏中人们回望过去美好的回忆,了望未来新兴的精彩,一招一式、一唱一跳皆是陇南人民对自然馈赠的回应和对生活的欢歌。传统文化重在传承,其次是创新,对于新时代歌唱者来说,传承经典,咏唱经典,应是伴随着整个学习过程的必修课,在传承中了解挖掘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在创新中延续传统文化的新兴生命。

参考文献:

[1]单豫.从“武都高山戏”管窥地方戏曲的生存与发展现状[J].中国戏剧,2016(06):66-67.

[2]杨立.信仰、仪式和戏剧——甘肃陇南高山戏的“原型”探讨[J].宗教学研究,2020(04):265-271.

[3]杨立,苟波.上古歌舞艺术对仪式戏剧形态的塑造——兼论民间艺术的审美转向[J].甘肃社会科学,2022(03):160-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