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辉霞，李国毅，程记伟，侯阳波，肖 倩

全蝎，又名钳蝎、全虫、蝎子。全蝎是传统的名贵中药材，最早全蝎记载于《开宝本草》中，在我国具有上千年的应用历史，全蝎产地大致分布在今山东、河南、山西、陕西、安徽、江苏、台湾地区等地[1]。全蝎味辛，性平，归肝经，有毒，有息风止痉、通络止痛、攻毒散结的功效，临床上用于治疗小儿惊风、痉挛性抽搐、中风口歪、偏瘫、破伤风、风湿顽痹、偏正头痛、疮疡和瘰疠等症[2]。《本草求真》记载：“全蝎，专入肝祛风，凡小儿胎风发搐，大人半身不遂，口眼歪斜，语言謇涩，手足抽掣，疟疾寒热，耳聋，带下，皆因外风内客，无不用之。”据不完全统计，临床使用含全蝎的中成药超过176种[2]，目前作为药物在多个国家广泛使用。本研究就全蝎的药理作用及其在脑病方面的应用进行综述。

1 全蝎的药理作用

几千年来，蝎子及其毒液在中医学中广泛应用，用于治疗各种疑难杂症。近年来，全蝎及其毒素的研究领域不断拓展，发现全蝎在临床应用中具有更大的潜力。目前，研究发现全蝎含有蝎毒、甾体衍生物、生物碱等小分子成分以及气味成分、营养成分(氨基酸、脂质、微量元素、核苷及其类似物)等，这些成分成为全蝎药理活性的重要物质基础[3]。全蝎的主要药效部位是蝎毒，蝎毒由复杂的生物活性肽组成，这些肽富含二硫键，具有不同的肽段长度，有效、稳定并具有多种药理作用[4]。目前，国内外对全蝎的药理研究主要侧重于抗血栓形成、抗凝、促纤溶、镇痛、抗癫痫、抗肿瘤、免疫调节等方面[5]。

1.1 抗凝、抗血栓形成 从现代医学观点来看，多数血管疾病发病机制与血栓形成、血凝异常、血小板功能亢进以及纤溶活性降低有关。有研究已经从蝎毒中分离出具有抗凝活性的低分子化合物，对其结构的测定表明，分别是腺苷、二肽LeuTrp和IleTrp[6]。腺苷是血小板凝集抑制剂，具有抗凝特性。在标准血浆凝结试验中，二肽不具有抗凝特性，但是，二肽是抑制二磷酸腺苷(ADP)诱导的血小板凝集的第二相，IleTrp降低了胶原诱导的血小板凝集的初始速率，这表明其抗凝作用可以通过降低血小板的功能来实现[7]。另外，王洪平[8]报道全蝎中的脂肪酸能够延缓动脉粥样硬化，抑制静脉血栓形成，具有抗凝活性，其抗凝机制是脂肪酸能降低胆固醇、三酰甘油在血液中含量，降低血液黏度，改善血液循环等。

1.2 镇痛 全蝎具有镇痛的药理作用，蝎毒素可调节电压门控离子通道(主要是钠和钾通道)，电压门控钠(Nav)通道在伤害感受疼痛中起关键作用[9]。Nav通道包含的9个同源α-亚基中只有Nav1.1、Nav1.6、Nav1.7和Nav1.9与疼痛有关[10-11]。据报道，在过去的20年中，有超过20种蝎毒来源的肽和蛋白质在体内和体外均具有镇痛作用[12]。Rigo等[13]报道了从蝎子的毒液中分离出来的无毒蛋白(TsNTxP)，TsNTxP结构类似于与电压门控钠通道相互作用的神经毒素，是一种有前途的无毒药物，可用于治疗神经性疼痛。

1.3 抗癫痫 据报道，BmK AEP是从马氏巴斯德(Buthus martensii Karsch)毒液中纯化得到的蝎子肽，具有抗癫痫活性，Nav1.2通道BmK AEP抑制皮质神经元中钠通道的峰值电流导致皮层神经元兴奋性的抑制，并因此阻断了脑神经元的过度兴奋性，因此，有助于BmK AEP的抗癫痫活性[14]。另外，有研究表明，全蝎与石菖蒲联用可以延长小鼠癫痫发作的潜伏期，而且能提升小鼠的死亡保护率，通过对氧自由基的调节，使氧自由基对脑神经元的损伤减少，起到保护脑神经元的作用[15]。

1.4 抗肿瘤 全蝎蝎毒在治疗肿瘤方面有较好的疗效，蝎毒诱导的细胞毒性可导致癌细胞产生凋亡、坏死和细胞周期停滞来隔离癌细胞的进程[16]。研究还发现，从全蝎毒液中纯化的肽具有抗肿瘤特性，蝎毒肽可阻断和调节离子通道[4]。这些离子通道在癌细胞中失调和过度表达，在癌症的发展和侵袭以及免疫细胞去极化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蝎毒肽具有多效抗癌活性，其作用和功效已在神经胶质瘤、神经母细胞瘤、白血病、淋巴瘤、乳腺癌、肺癌、肝癌、胰腺癌、前列腺癌等模型中进行了测试，发现有几种纯化的毒素负责抗癌作用，这证明了蝎毒和毒素在癌症治疗中的潜在用途[17]。还有研究表明，全蝎的粪便和肠道菌群包含许多可能具有抗肿瘤作用的分子[18]。

1.5 免疫调节 研究发现，部分蝎子毒素可以调节免疫系统[19]。蝎毒肽对免疫细胞和细胞因子表达起着重要的免疫调节作用[4]，通过控制免疫应答，作为免疫抑制剂潜在地应用于治疗。免疫抑制蝎毒素研究最多的一类是电压门控钾离子通道类型1.3(Kv1.3)的阻滞剂，Kv1.3的高表达谱，大多数研究都集中在效应记忆T细胞(TEM)上，TEM细胞是T细胞的一个亚群，由于其在自身免疫性疾病发展中的作用而被视为有吸引力的药理学靶标[20]。Pucca等[21]描述了来自T.serrulatus的Ts6和Ts15，其阻断Kv2.1并在体外抑制不同T细胞亚群的增殖和功能，这项研究还表明Ts15能够在体内抑制迟发型超敏反应(DTH)，具有开发成为自身免疫性疾病治疗药物的潜力。

2 全蝎在脑病中的应用

2.1 缺血性脑卒中 缺血性脑卒中是临床上最常见的脑卒中类型，以高发病率、高致残率和高死亡率为特征，危害人们的健康，并严重影响其生活质量[22]。目前，治疗缺血性脑卒中主要是通过动静脉溶栓、抗凝、抗血小板聚集、降纤等疗法改善脑循环，保护脑神经，但疗效欠佳。随着中医学的发展，中医药逐渐凸显其优势。全蝎为血肉有情之品，药性走窜，活血力强，临床上经常用于治疗脑卒中，疗效肯定。全蝎有不同程度抗血栓形成、抗凝、扩张血管、抗血小板聚集的作用[23]，可改善脑循环，增加脑部血氧供应，恢复脑神经细胞功能。王新志教授治疗缺血性中风后肢体麻木常采用疏肝清热通络法配伍全蝎、僵蚕、地龙等虫类药，在临床上取得了良好的疗效[24]。贾敏等[25]将急性缺血性中风恢复期病人64例随机分成两组，对照组32例采用西医常规治疗，治疗组32例在西医常规治疗的基础上予天蝎散Ⅰ号方(含全蝎)口服，治疗4周后，治疗组有效率(93.75%)明显高于对照组(75.00%)，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2.2 偏头痛 偏头痛是一种反复发作、迁延难愈的临床疾患，病人通常会出现单侧或双侧的搏动性剧烈头痛[26]。《证治汇补》中有“瘀塞经络，与气相搏，脉满而痛”的叙述。据统计，我国偏头痛发病率逐年递增，各个年龄段都涉及[27]。目前，对本病的治疗多采用西医疗法，未见理想的疗效。中药治疗偏头痛有良好的疗效，可以减少病人发病次数及减轻疼痛程度。全蝎，性善走窜，其搜风通络止痛的力量强，现代药理研究结果证实，无论是中枢还是外周给药，全蝎均有显着的镇痛作用[28]，临床单用全蝎对治疗偏头痛有明显疗效。赵建军教授认为偏头痛反复发作、迁延难愈，多为瘀血阻络，非虫类不能剔邪搜络，全蝎、蜈蚣搜风通络的功效最为突出，治疗偏头痛时二者常相须为用，疗效显着[28]。

2.3 癫痫 癫痫，俗称“羊癫风”，是脑部神经元高度同步化异常放电导致短暂性意识丧失、抽搐和肢体痉挛为主要临床表现的神经系统疾病，常反复发作，发病率约为0.5%，是神经内科第三大常见疾病[29]。首见于《内经》“人生而有病癫疾者……病名为胎病，此得之在母腹中时，其母有所大惊，气上而不下，精气并居，故令子发为癫疾也”[30]。癫痫发作给病人身心造成巨大的痛苦，甚至严重影响病人的生活、学习和工作。大约30%的病人对抗癫痫药物耐药，而发展成为难治性癫痫，成为现代医学诊断治疗的难题[31]。临床应用中，中药治疗癫痫有一定优势，全蝎是中医学治疗癫痫的首选药，常取得良好的疗效。研究证实从全蝎毒液中纯化得到的蝎子肽，具有抗癫痫活性[14]。赵建军教授认为癫痫久病入络，运用虫类药搜风走窜的特性以平肝息风、舒筋通络、止痉，自拟癫痫方(含全蝎)，临床应用时能减少癫痫发作，提高病人的生活质量[32]。

2.4 帕金森病 帕金森病，在中医学属“震颤、颤证”范畴。帕金森病是神经科第二大常见的神经退行性疾病，在过去的30年中，帕金森病的发病率明显提高[33]。帕金森病的运动症状以静止性震颤、运动迟缓、肌强直和姿势平衡障碍等为主要特征，嗅觉减退、睡眠障碍、认知障碍等非运动症状也是常见的临床征象[34]。目前，西药治疗以缓解症状为主，外科手术以脑深部高频电刺激为主，需要长期口服药物，但疗效仍不理想，且毒副作用大。研究发现全蝎蝎毒在附着于多巴胺能神经元的受体时会对多巴胺的释放产生影响[35]，多巴胺的释放可以治愈帕金森氏病。陈怀珍等[36]采用口服抗震止痉胶囊(何首乌、天麻、五味子、当归、全蝎、钩藤等)联合静脉输注还原型谷胱甘肽治疗出现剂末现象的帕金森病病人42例，治疗4周后，病人Webster症状量表评分、统一帕金森病评定量表(UPDRS)评分均改善，剂末现象9项问卷的运动与非运动症状也得到改善。梁健芬等[37]将帕金森病病人160例随机分为2组，对照组予多巴丝肼片治疗，治疗组在对照组基础上予多巴丝肼片联用加味五虎追风散(蝉蜕、天南星、天麻、全蝎、僵蚕等)，治疗12周后，治疗组UPDRS评分、中医证候积分、蒙特利尔认知评估量表(MoCA)评分、生活满意度评分改善均优于对照组(P<0.01)。

2.5 阿尔茨海默病 阿尔茨海默病是一种以进行性认知功能障碍和记忆力减退为特征的中枢神经系统疾病，是痴呆的主要原因。2015年，全世界超过4 700万人受到阿尔茨海默病和其他形式的痴呆症的影响，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预测，到2050年这一数字将上升至约1.5亿[38]。随着人口老龄化趋势的加快，该病在老年医学上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寻找有效的治疗方法刻不容缓。蝎毒素是一类具有潜在治疗应用价值的动物毒素，已经用于治疗神经系统疾病约1 000年。从全蝎毒液中分离的一种蝎毒耐热肽(SVHRP)具有神经营养和神经保护作用，SVHRP可以通过在体内和体外上调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来增强神经发生和刺激神经成熟[39]，之后的研究使用转基因秀丽隐杆线虫 Aβ表达模型在SVHRP治疗阿尔茨海默病中提供了积极的结果[40]。有学者在辨证基础上，强调全蝎等虫类药性善走窜，治久病入络之痴呆病效果良好，多以全蝎、蜈蚣为佳，治疗老年性痴呆时恰当运用虫类药，为老年性痴呆疾病的治疗提供了新思路，同时也提高了疗效，并改善了病人的生活质量[41]。

3 小 结

全蝎作为中国传统的虫类药，其具有丰富的药理作用，药用功效非常强，具有非常广阔的开发前景，在脑病方面的临床应用也会越来越多。但全蝎是有毒之品。全蝎及其提取物活性成分应用前应进行炮制以消除其毒性，注意用药剂量，减少中毒等不良反应的发生，研究中对于如何减轻其毒副作用的药理研究仍任重道远,希望将来研发出更多关于全蝎的药用产品，使全蝎能够在疑难重症疾病诊治中发挥出更大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