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辉,白玉彦,温桂莲

(河南省南阳市中心医院神经内科 473000)

中国大陆地区脑卒中后抑郁(poststroke depression,PSD)总发生率高达32.8%,约15%为重度抑郁;PSD的出现能延迟神经和认识功能的恢复,显着增加脑卒中患者的病死率、致残率,降低患者的生活质量,给患者及其家庭乃至社会带来十分沉重的负担[1-2]。氢溴酸西酞普兰片是选择性5-羟色胺(5-HT))再摄取抑制剂(SSRIs),是目前临床常用的抗抑郁药,但仍然可能存在残留焦虑,并且不能有效改善抑郁患者的睡眠障碍,且长期口服也会导致诸多不良反应[3]。针刺是中医治疗抑郁的重要手段,针刺能降低5-HT的水平,提高5-HT能神经的活性,协调去甲肾上腺素(NE)与5-HT之间的关系而发挥抗抑郁作用,系统评价显示针刺治疗PSD较传统抗抑郁药更为有效,且能降低不良反应发生率[4]。PSD的发病机制颇为复杂,有研究认为PSD与神经-内分泌免疫系统稳态失衡有关,促炎性细胞因子抑制了体内5-HT水平,加重抑郁程度。本研究观察了氢溴酸西酞普兰片联合针刺治疗PSD的临床疗效及对血清5-HT、白细胞介素(IL)-1β、IL-6和IL-23水平的影响,现报道如下。

1 资料与方法

1.1一般资料 选择南阳市中心医院2015年1月至2016年10月收治的165例PSD患者作为研究对象。(1)PSD诊断标准:脑卒中符合1995年第四届全国脑血管病会议制订的《各类脑血管疾病诊断要点》。抑郁症诊断标准参照《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三版)》[5]。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AMD)24项评分大于或等于20分,HAMD 20~<35分为轻、中度抑郁;HAMD≥35分为重度抑郁[6]。抑郁症状在脑卒中后发生,有明确时间先后关系。(2)入选标准:①均经MRI或CT证实脑卒中的类型;②符合PSD诊断标准;③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卒中量表(NHISS)评分小于31分;④年龄40~75岁,男女不限;⑤无言语和意识障碍,文化程度小学以上,能配合检查者,能理解问卷内容;⑥无妄想、幻觉等精神病性症状;⑦研究获得本院医学伦理委会员审查并同意(伦理批号为2014LYKY1108),并取得患者知情同意者。(3)排除标准:①近4周已经采用过本方案治疗措施者;②原发性抑郁患者或重度抑郁有自杀倾向的患者或精神分裂疾病者;③有药物依赖及急性中毒史;④有晕针史者,针刺部位皮肤有感染者或对本研究已知药物成分过敏者;⑤合并严重心、肺、肝、肾等功能障碍和恶性肿瘤患者。(4)脱落标准和剔除标准:误诊、误纳或无任何检测记录或依从性差的患者,入组后不配合治疗患者均作剔除处理;因发生严重不良事件或个人意愿主动退出作中止处理,试验过程中出现严重并发症者作中止处理;经3次以上联系,无法联系者作脱落处理。采用随机数字表法将165例PSD患者分为A组(口服氢溴酸西酞普兰片联合针刺治疗,n=55)、B组(口服氢溴酸西酞普兰片治疗,n=54)和C组(针刺治疗,n=56)。A组:男25例,女30例;年龄53~71岁,平均(64.25±7.53)岁;抑郁病程4~15周,平均(11.32±2.90)周;轻中度抑郁40例,重度抑郁15例;脑梗死35例,脑出血20例;脑梗死面积(4.28±1.05)m2,脑出血量(42.18±6.73)mL。B组:男23例,女31例;年龄50~74岁,平均(62.84±8.13)岁;抑郁病程3~19周,平均(12.47±3.36)周;轻中度抑郁42例,重度抑郁12例;脑梗死33例,脑出血21例;脑梗死面积(4.35±1.19)m2,脑出血量(44.52±7.16)mL。C组:男23例,女33例;年龄51~75岁,平均(61.77±7.86)岁;抑郁病程4~22周,平均(13.21±3.52)周;轻中度抑郁43例,重度抑郁13例;脑梗死34例,脑出血22例;脑梗死面积(4.43±1.22)m2,脑出血量(45.07±6.83)mL。3组患者上述基线资料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

1.2方法

1.2.1治疗方法 A组:(1)口服氢溴酸西酞普兰片(喜普妙,西安杨森制药有限公司,国药准字J20130028),初始剂量 20 mg/d,根据患者的病情程度和反应情况可增加至40 mg/d,或根据需要增至最高剂量60 mg/d。(2)针刺:取穴百会、印堂、四神聪、水沟、双侧合谷、双侧太冲、双侧三阴交、双侧内关、双侧神门,患者取仰卧位,暴露针刺部位,常规消毒,采用苏州华佗牌一次性无菌针灸针(苏州医疗用品厂有限公司生产),百会沿头皮成15~30度角向后顶方向进针0.5~0.8寸,印堂从上向下平刺0.3~0.5寸,四神聪平刺0.3~0.5寸,水沟向上斜刺0.3~0.5寸,余穴直刺0.5~0.8寸,得气(酸、麻、胀感)后采用小幅度捻转补法,施术1 min,留针30 min,留针期间每10 min行针1次。每周5次,休息2 d。B组:仅口服西酞普兰片,治疗方法同A组。C组:仅针刺治疗,治疗方法同A组。3组疗程均为8周。

1.2.2观察指标 (1)HAMD评分:采用HAMD 24项抑郁量表,于治疗前及治疗后第4、8周各评价1次。(2)NHISS、阿森斯失眠量表(AIS)、抑郁自评量表(SDS)和焦虑自评量表(SAS)评分,治疗前后各评价1次。(3)安全性评价:采用Asberg评分评价氢溴酸西酞普兰不良反应;并记录针刺不良反应。(4)5-HT、IL-1β、IL-6和IL-23 采用酶联免疫吸附试验(ELISA)测定,治疗前后各检测1次。

1.2.3疗效评定标准 采用HAMD减分法,治愈:HAMD评分减分率大于或等于75%(或HAMD评分小于8分);显效:HAMD评分减分率为50%~<75%;有效:HAMD评分减分率30%~<50%;无效:HAMD评分减分率小于30%。

2 结 果

2.13组患者临床疗效比较 3组患者临床疗效组间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7.445,P<0.05),A、B、C组患者的临床总有效率效分别为96.36%、79.63%、82.14%,A组明显优于B、C组(χ2=7.263、5.819,P<0.05),见表1。

表1 3组患者临床疗效比较[n(%)]

a:P<0.01,b:P<0.05,与A组比较

2.23组患者不同时点HAMD评分比较 与治疗前比较,治疗后第4、8周3组患者HAMD评分均呈持续下降(P<0.01),A组在治疗后第4、8周 HAMD评分均明显低于B、C组(P<0.01),见表2。

表2 3组患者不同时点HAMD评分比较分)

a:P<0.01,与本组治疗前比较;b:P<0.01,与同期A组比较

2.33组患者治疗前后NHISS、AIS、SDS及SAS评分比较 与治疗前比较,治疗后3组患者NHISS、AIS、SDS及SAS评分均明显下降(P<0.01),治疗后A组患者NHISS、AIS、SDS及SAS评分均明显低于B、C组(P<0.01),见表3。

2.43组患者治疗前后血清5-HT、IL-1β、IL-6和IL-23水平比较 与治疗前比较,治疗后3组患者血清IL-1β、IL-6和IL-23水平均明显下降,5-HT水平明显升高(P<0.01);治疗后A组血清IL-1β、IL-6和IL-23水平低于B、C组,5-HT水平高于B、C组(P<0.01),见表4。

表3 3组患者治疗前后NHISS、AIS、SDS及SAS评分比较分)

a:P<0.01,与本组治疗前比较;b:P<0.01,与同期A组比较

表4 3组患者治疗前后血清5-HT、IL-1β、IL-6和IL-23水平比较

a:P<0.01,与本组治疗前比较;b:P<0.01,与A组同期比较

2.53组患者Asberg评分比较 治疗后A、B、C组患者Asberg评分分别为(10.47±2.58)、(17.36±4.14)、(2.76±2.01)分,A组Asberg评分低于B组(P<0.01),但高于C组(P<0.01)。C组1例出现针刺后皮下疼痛,程度轻度;1例出现头晕、心慌,程度轻度;2例出现轻度皮下血肿。A组出现2例皮下轻度皮下血肿。3组患者均无严重不良反应发生。

3 讨 论

SSRIs是临床使用最为广泛的一线药物,但起效时间需要2~6周,较慢的起效速度导致患者丧失治疗信心,降低治疗依从性;而使用过久会产生依赖性,且伴有恶心、呕吐、消化不良、便秘、心悸、眩晕、嗜睡和性功能障碍等不良反应,配伍不当易致5-HT综合征等,严重影响了临床的广泛应用[7-8]。其不良反应产生的机制与长期使用导致的5-HT水平下降可能有关,突然停药会导致突触间隙中5-HT水平下降,引起头晕、过度睡眠、精神错乱等停药反应;SSRIs也可使突触间隙5-HT水平升高,激动5-HT3受体,导致消化系统不良反应;激动5-HT2受体,则导致性功能障碍[9]。

PSD属于中医郁证范畴。卒中导致的偏瘫、言语艰涩、口眼歪斜等功能障碍,容易带给患者消极的情绪,导致肝气郁滞,痰气胶结,而气机壅遏不畅,痰随气升,上扰脑窍加重脑窍闭阻,形成恶性循环。可见脑窍闭阻,神机不运,因病致郁是病机关键,因此临床多采用解郁调神开窍之法[9-10]。

本研究A、C组患者所选穴位中百会居巅顶正中,具有疏散风寒、温经、升阳固脱、镇惊熄风、安神健脑开窍之功,百会穴长留针法可提高海马及下丘脑5-HT和多巴胺水平[11]。四神聪为经外奇穴,能理头风目眩,狂乱疯痫,电针此穴能提高单胺类物质包括5-HT、多巴胺等在体内的水平[12]。印堂能活络疏风、镇痉安神。水沟主失笑无时,癫痫语不识尊卑,乍兴乍喜。神门是手少阴心经的原穴,补益心气,主喜笑不止,主善悲、笑若狂等证。内关能宁心安神、宽胸解郁。合谷镇静止痛、通经活络。太冲足厥阴肝经之输穴、原穴,具有疏肝理气、平肝潜阳、理气调血之功,针刺太冲可影响多个脑区功能的变化,并作用于与抑郁症情感调节相关的脑区,起到改善抑郁的作用[13]。三阴交滋阴、健脾、助阳、安神。诸空合用能起到解郁调神、行气开窍之功,正投卒中后PSD的病机特点。本研究结果显示A组在治疗后4、8周HAMD评分低于B、C组,治疗后A组患者NHISS、AIS、SDS和SAS均评分低于B、C组,A组临床总有效率为96.36%,优于B组的79.63%和C组的82.14%,提示西酞普兰片联合针刺能进一步的减轻患者的抑郁和焦虑症状、改善患者睡眠情况,并且还能减轻NHISS评分,具有多靶点效应。

抑郁发生机制复杂,除单胺类神经递质学说外,近来研究显示抑郁障碍存在神经免疫系统的失衡,是一种神经免疫紊乱性疾病,主要表现在Th1/Th2 分泌的促炎性细胞因子与抗炎性细胞因子的失衡,且与抗抑郁剂的治疗效果及疾病的预后密切相关[14-15]。促炎性细胞因子的升高,如卒中后高水平的IL-1β、IL-6 、IL-23和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等,抑制体内5-HT水平,导致机体的神经-内分泌免疫系统稳态失衡,不利于抑郁症状的控制,加重患者的不良心理情绪[15]。本研究结果,治疗后A组血清IL-1β、IL-6和IL-23水平低于B、C组,5-HT水平高于B、C组(P<0.01),提示了西酞普兰片联合针刺能调节神经-内分泌免疫系统,减轻炎症反应,上调5-HT,从而起到抗抑郁的效果。

同时本研究还观察到,治疗后A组Asberg评分低于B组(P<0.01),但高于C组(P<0.05);C组Asberg评分最低,提示针刺还能减轻氢溴酸西酞普兰片不良反应。

综上所述,西酞普兰片联合针刺治疗PSD的临床疗效优于单纯西酞普兰或针刺,二者联合使用不良反应少,并能调节神经-内分泌免疫系统,抑制炎症反应,上调5-HT水平,发挥抗抑郁作用。

[1]李莹,李光校.中国脑卒中患者抑郁患病率Meta分析[J].中国公共卫生,2015,31(7):968-972.

[2]中华医学会神经病学分会神经康复学组,中华医学会神经病学分会脑血管病学组,卫生部脑卒中筛查与防治工程委员会办公室,等.中国脑卒中康复治疗指南(2011完全版)[J].中国康复理论与实践,2012,18(4):301-318.

[3]潘玉印.解郁丸联合氢溴酸西酞普兰片治疗老年抑郁症的临床疗效及安全性分析[J].时珍国医国药,2013,24(8):1955-1956.

[4]张伟,孙建华,高旸,等.针灸治疗中风后抑郁的系统评价[J].世界针灸杂志(英文版),2014,24(2):52-59.

[5]中华医学会精神科分会.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M].3版.济南:山东科学技术出版社,2001:87-88.

[6]王惠婷,温清秀,卢玮旎,等.卒中后抑郁发病机制的中西医研究进展[J].贵阳中医学院学报,2014,36(6):132-135.

[7]刘义,冯慧,莫亚莉,等.针刺联合SSRIs治疗抑郁障碍早期疗效及相关神经免疫学指标的影响[J].中国中西医结合杂志,2015,35(3):299-303.

[8]黄武言,张春红.刍议“调神开窍针法”对于中风后抑郁独特认识[J].针灸临床杂志,2016,32(2):83-85.

[9]户丽,梁佳,金树英,等.针刺治疗抑郁症作用机制近5年研究进展[J].针刺研究,2013,38(3):253-258.

[10]娄冉,张红,陈华德,等.百会穴长留针法对慢性应激抑郁大鼠中枢5-HT和DA水平的影响[J].中华中医药学刊,2014,32(7):1702-1704.

[11]徐凯,陈秀玲,罗仁瀚.电针四神聪穴对抑郁症患者血清5-HT、DA含量影响的临床观察[J].新中医,2011,43(4):87-89.

[12]易洋,徐放明,谢鹏,等.针刺太冲调节抑郁症脑功能的静息态功能磁共振研究[J].中华中医药杂志,2012,27(2):369-373.

[13]JANICKI-DEVERTS D,COHEN S,DOYLE W J.Cynical hostility and stimulated Th1 and Th2 cytokine production[J].Brain Behav Immun,2010,24(1):58-63.

[14]NELSON J C,DELUCCHI K L,SCHNEIDER L S.Moderators of outcome in Late-Life depression:a Patient-Level Meta-Analysis[J].Am J Psychiatry,2013,170(6):651-659.

[15]舒建中,唐军,李陈瑜,等.解郁安神颗粒合盐酸帕罗西汀片治疗缺血性脑中风后抑郁症的临床分析[J].中国实验方剂学杂志,2016,22(13):177-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