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词学家王灼的《碧鸡漫志》是宋代以来第一部系统的词学论着,内容丰富,逻辑严谨。王灼以他丰厚的文学、音乐知识素养为基础,对所选词人词作进行品评,进而阐释他对词的看法。词这种文学样式的兴起带来了词学研究的繁荣,王灼《碧鸡漫志》的研究为后人探究词论开创了新的道路,独特的批评方法与词学观使《碧鸡漫志》在词史乃至整个文学史上意义重大,影响深远。文章将从词的主情论调与教化功能两方面来探析王灼《碧鸡漫志》的词学思想。

关键词:王灼;《碧鸡漫志》;词学思想

《碧鸡漫志》的开篇《歌曲所起》强调:“古诗或名乐府,谓诗之可歌也。故乐府中有歌、有谣、有吟、有引、有行、有曲。今人于古乐府,特指为诗之流,而以词就音,始名乐府,非古也。”诗词同源,同起于乐府,在这一点上王灼提高了词的文学地位,将其从过去作为酒宴娱乐工具的角色中解救出来,强调了词作为一种独立文体应与诗具备同样的功能,可以寄托抒怀,表达感情。《荆轲易水歌》一则中“荆轲入秦,燕太子丹及宾客送至易水之上,高渐离击筑,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涕泪。又前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羽声慷慨,士皆瞋目,发上指冠。轲本非声律得名,乃变徵挽羽于立谈间,而当时左右听者,亦不愦愦也。”荆轲不善音律且能歌声慷慨,词与乐的结合使歌者的感情更好地流露出来,使听者无不动容。

诗可以言志,歌曲亦可以表达情感诉求,且在娓娓动听的曲调中更易融入词人的内心感受,听者也极亦达成感情共鸣。《歌词之变》开头写到:“古人初不定声律,因所感发为歌,而声律从之,唐、虞三代以来是也,余波至西汉末始绝。”西汉时,今人所谓古乐府者渐兴,晋魏为盛。作词不受声律的束缚,有感受便置于笔端,有汉乐府“感于哀乐,缘事而发”(《汉书·艺文志》)的特质。没有目的、形式的管控,只是情之所至,随意而发,让其他形式都配合感情而变。“盖隋以来,今之所谓曲之者渐兴,至唐稍盛。今则繁声淫奏,殆不可数。古歌变为古乐府,古乐府变为今曲子,其本一也。后世风俗益不及古,故相悬耳。”(《歌词之变》)隋以后,词开始慢慢兴盛,开始出现“繁声淫奏”,创作为迎合音律、形式而忽视感情的表达,偏离了词创作本来的方向,本末倒置。

王灼标举性情,推崇真情的表达,主张词的创作应在“情”与“理”之中找到一个平衡点。在“主情”上,王灼与明代词学家杨慎观点一致,杨慎在《词品》中认为白乐天的《花非花》词是“自度之曲,因情生文者。”并认为“大抵人自情中生,焉能无情,但不过甚而已。”意思是人岂能没有感情,将个人情感写入词中时,只是要注意不可越过理的界限。王灼特别欣赏苏轼的真性情,并认为“东坡指出向上一路”,“长短句虽至本朝盛,而前人自立与真情衰矣。东坡先生非醉心音律者,偶尔作歌,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弄笔者始知自振。”王灼认为词至宋虽盛但由于受到多个方面的约束,词的创作失去了“自立”与“真情”的特质,变得模式化、功能化,而苏东坡不受音律的束缚,有感则发,让其他一切都为自己的情感抒发作铺垫,由此开创豪放一派,将词脱离靡靡之音的范畴,实现“以词就音”。

基于王灼对苏轼的赞赏,可看出王灼于词有“尚雅”的倾向,他推崇文人气息、书卷气浓厚且具有高尚思想感情的词作,这种类型的词作在传播中会给受众带来积极、正面的影响,人们在学习的过程中会不自觉地效仿他们,进而起到规范自我行为的作用,词作的影响一旦上升到这个层面,便实现了文学作品的社会教化功用。《碧鸡漫志》开篇《歌曲所起》中提到:“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诗可动天地,感鬼神,经夫妇,移风俗,可以见其力量之大。“诗至于动天地,感鬼神,移风俗,何也?正谓播诸乐歌,有此效耳。”歌与诗一般,运用好了同样有教化功能,但整个北宋的词风以偏柔靡者居多,鲜少有关心时事政治,讽谏教化的词作,王灼他极力批判柳永词有野狐涎之气息,认为柳永词浅近卑俗,格调低,缺乏高雅的精神气质,与“指出向上一路”的苏轼相距甚远,且苏轼“以诗为词”的观点与执意提升词地位达到与诗并肩的王灼极为契合,这种积极昂扬,意气风发的词对振奋人心,一扫北宋词坛之“繁声淫奏”有极大的效果,“尚雅”、“美教化,移风俗”的词风是王灼在《碧鸡漫志》中一直推崇的,可以看到“文以载道”的传统在王灼这里得到了延续。

相比隋以后至今的词作,王灼更推崇隋前的词曲,他不仅对能彰显真性情的古之歌词大加赞赏,且认为歌工乐的古者皆非庸人,好的歌词加之好的歌曲能传达出的教化意义不可小觑。“子贡问师乙:‘赐宜何歌?答曰:‘爱者宜歌商,温良而能断者宜歌齐,宽而静,柔而正者宜歌颂,广大而静、疏达而信者宜歌大雅,恭俭而好礼者宜歌小雅,正直而静,廉而谦者宜歌风。师乙,贱工也,学识乃至此。”(《碧鸡漫志》)师乙针对不同的人指出应歌不同类型的歌曲,足以证明词的教化功用,且歌曲类型、意义的多样化可以实现因材施教。王灼认为师乙,一个乐工,身份卑微,却有如此学识,足可见古之歌工乐者深厚的才力以及精深的见解。词作为一种文体本不具任何属性,我们可以为词配上绮丽华美的语句,幽情艳丽的内容使它成为酒宴娱乐,浅斟低唱的工具,亦可以为它注入词人之真正的性情,匹配高雅端正的风格,起到教育人民,启发智慧的作用。自古以来便有“文以载道”的传统,文学作品不只局限于作家用来表达情绪,反映生活,更可以将它们提升至厚人伦,动天地的层面。词这一文学样式,自晚唐出现,至两宋达到顶峰,余绪直波及至明清两代,演变过程漫长且复杂,诗可以言志,词亦可以言志,长短不一,舒缓跌宕的词更易使词人抒发内心的情感以及理想,当真情与理智完美地结合于词中,词的教化功能也就实现了,王灼的词学理想便达成。

参考文献

[1]徐利华,马兴祥.王灼《碧鸡漫志》研究述评[J].河北经贸大学学报(综合版).2017,17(4),31-36.

[2][宋]王灼.碧鸡漫志[A].见:唐圭璋.词话丛编[M].北京:中华书局,1986:67-118.

[3][明]杨慎.词品[A].见:唐圭璋.词话丛编[M].北京:中华书局,1986:407-543.

作者简介:

张玉倩(1996—),女,汉族,山东烟台市人,研究生,硕士在读,单位: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研究方向:元明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