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之恋

刘俏到

《天龙八部》中,美女兼婢女的阿朱阿碧都是惹人怜爱的配角,两人都爱慕自己的主人、南方武术界的杰出青年慕容复。你若不信,想想阿朱为谁出生入死去少林寺偷经,还有阿朱死后复国心切的慕容复不与大辽的南院大王乔峰搞统一战线,反而对其大打出手,就知阿朱慕容复之间是有故事的。

可惜,两位婢女对主人若明若暗的感情都只能无果而终。这不仅因为慕容复志存高远一心扑在复国的事业上,荒废了青春,更因为婢女与主人之间的身份无法调合。在万恶的旧社会,奴婢“律比畜产”,是中产以上阶级的私产,并非完整意义上的人。在法律上,主仆根本不存在通婚的可能。好比《唐伯虎点秋香》中,唐帅哥化身为奴泡秋香,还不是因为秋香是奴婢。男奴泡女奴,这才实际,舆论压力会小些。

特别提醒一点,正宗奴仆奴婢并无属于自己的名字。周星驰版的唐伯虎走运些,先叫9527,那是周星驰演过的警员编号;后来华夫人赐名华胜,周星弛连称不敢,电影出品人就叫向华胜他当然不敢。最后华夫人拍板叫做华安,算是和《三言二拍》中的说法对应起来。唐伯虎化身为奴却能跟主人姓,这与连姓都没有的阿朱阿碧相比,貌似无尚光荣。不过,表象底下却是另有机关。

唐代《朝野佥载》说隋朝年间,京城武官韦衮有个奴仆叫桃符,长期随主人征战表现突出,韦大人同意恢复其自由身,并悚慨表示:你就跟我姓韦吧。桃符十分不安,多次推辞,韦大人说“汝但从之,此有深意”。这“深意”是啥?——“盖虑时代久远,子孙或与韦氏通婚”。旧时同姓、主仆之间都不能通婚,韦高官怕年长日久后,奴仆后代与自己后代通婚,索性赐个同姓省事。

士子唐伯虎泡婢女,毕竟是年轻作家思想前卫作风大胆,与之相比,明代老派文人杨士奇娶婢女的历史算是正儿八经的组织安排。《菽园杂记》载,杨士奇在朝廷为官,原配本已过世。那日皇宫大宴,众官僚均成对出入,惟杨先生独身一人。皇太后问明原因后,信口开河把杨家婢女叫来打扮一番,赐给杨做了“诰命夫人”。不管杨先生对这史无前例的组织安排作何感想,反正他们后来有了儿子杨导并且同样成为高官,或者他们也有段先结婚后恋爱“激情燃烧的岁月”吧。

唐伯虎泡婢女是喜剧,杨士奇娶婢女算正剧,而阿朱阿碧两位婢女的爱慕只是悲剧。阿朱还好,放弃了慕容复这条不谙风情的小溪,转角遇到了大海般的真汉子乔峰,虽死无憾。阿碧呢,只得傻傻陪着革命尚未成功精神却已失常的慕容复,空留无限感伤。再细数,阿朱本是皇家女,出身还是不错的,只因私生而为婢。阿碧才是没名没分没出身,根本不知父母是谁。出身低微者,竟连做婢女也抢不过阿朱的风头,可知世间这平等二字,实在难写得很。

越糗越快乐

罗西

早前,我们的生活字典里是没有“出糗”的,只有“出丑”这个一步到位的贬义词,甚至踩到香蕉皮摔个四仰八叉,都觉得无限丢脸,痛不欲生。

读初中的时候,在洗澡,父亲突然推门进来,瞥了我一眼,说:不错嘛,都长毛了。我窘得一把把他推出去,然后把浴室反锁上。接着风声鹤唳地听到我爸向我妈汇报说我“发育了”,当时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大学刚毕业时,和新认识的女友第一次出来吃洋快餐,点菜,端回餐盘,落座,倒也一气呵成,突然发现服务员没给餐巾纸,于是我对服务员大声喊:“你没给我卫生巾!”服务员不相信的样子问“什幺”,因为人多嘈杂,我用更大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卫生巾!”这次,我喊完那三个字,马上就知道“糗”大了,一个晚上都不自在,约会也很别扭。

后来听台湾同胞说话,不时夹有一个眉飞色舞的词汇“出糗”,好奇之下查找,果然有这样一个词,惊喜得如见仙人。从此豁然开朗,原来尴尬、窘迫的时候,不需用很重的“出丑”来上刑,而可以有更轻的“出糗”来解套。

一女生,给我炫耀她新交的“糗”男友,中心思想是“纯纯到蠢蠢”,却让她超喜欢。男孩在图书馆看到一本书,书名叫“How to Hug”,美国出版的,赶紧借回家,关门偷偷看。哪有什幺拥抱秘籍?原来是百科全书里的一本,从字母How到Hug而已。情人节,他也送花,只买了三朵,女孩子问:“有人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表示长长久久,或者女朋友几岁就送儿朵,你送三朵代表什幺?”男孩结结巴巴地回答说:“代表?代表我的钱不够。”

有人QQ里说:花了大价钱买了个枕头,结果第二天起来发现……落枕了!有人电话里告诉我:KTV唱了一个小时歌,老板来了8次看是不是话筒坏了!外甥发短信说,军训站军姿,腿都很酸,教官叫他们想些美好的事,过了一会儿,他对旁边的人说:“我硬了。”

人生无大事,现在我发现几乎无“丑”可出了,至多出些娱人娱己的“糗”。如家里请了个大嗓门的小保姆,喜欢大呼小叫。于是我教导她,以后说话尽量小声一点,特别在有客人的情况下。这天,我生日,宴请众客,玩得尽兴,眼看深夜11点了,仍然没有散宴的迹象。小保姆打着哈欠婀娜地走到我身后,文明剔牙似的,一手遮嘴,贴耳,小声说:“先生,我先睡了!”众客面面相觑,微张着口呼吸,我则笑了,一挥手大声说:“同意!”

匆匆忙忙的初恋

李落落

十二岁的时候,我在镇上上初中,那时候,班里的同学中已经有十七八岁的人了。有一个家伙,上了半个学期就不上了,回去结婚了。班里几个同学去吃喜酒,随礼钱。我也想去,但是家里不给礼钱,就没好意思去。

这件事给了我一个沉重的打击:我长大了,但一件大人的事也干不成。因为没有办法干其他事,所以我觉得自己怎幺着也应该谈个恋爱。很快我就找到了目标。当然是班里最漂亮的那个,她年龄应该比我稍大一点,但不是太大,脸上整天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但是却不怎幺说话。为了和她搭上话,我制定了很多计划,都是一些很好的办法,但是我的胆量却不足以支撑其中任何一项计划的实施。后来,我的诗被老师在课堂上念了,于是我就成立了一个诗社,让先期加入诗社的同学拉她入了伙。有一天,我失眠了,满脑子都是她,于是决定到她家去敲门向她表白。

结果大家一定都能想得到。因为无数人都和我一样干过这事:在人家院子外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这事儿的结束是我们升初二的时候,她留级了。我当兵以后,有一回回老家探亲,在我表姐门前见着她(她嫁到表姐的邻居家了),两个人也没有说话。表姐评价她说:肉鳖似的,三天也听不到她一句话。

刚当兵在新兵连的时候,我也是年龄最小的,班长不在的时候,一帮家伙就开始吹牛。吹嘘自己的对象是最常见也最精采的一个节目。就我没有。他们说,你也真是的,没对象拿张女同学的照片给我们看看也行啊。后来胡幺个老师唱:光看别人对象,不好意思啊。当时我也有这个觉悟。可是跟谁要呢?倒是有两个女同学通着信呢,但都在

谈理想,张不开这个嘴。

这两个女同学里,确实有一个是我十分喜欢的。因为受了战友们的刺激,我就决心向她表示一下。我当时正在练刻字,利用一次进城的机会,我专门买了刻刀和两块印石,把她的名字刻成两方印,一方是阴文的,一方是阳文的。我又偷战友的名人名言和情书大观,写了封信。恰好老家有亲戚来看我,我就让这亲戚一起捎给她。

她当时还在一所学校读书。我亲戚把她从教室里喊出来,说明来意,她不光没有收我刻的印章,连信都没有收。亲戚给我打电话,问怎幺处理印章和信。我说先放着,以后我回去了还给我,磨磨再用;那封情书也留着,以后改个名字抄一下,也可以再用。但后来我把这事给忘了。

可是,我始终想不通为什幺我寄给她的信她收,让人捎给她的信她不收。我写信问她她也不回。现在,我偶尔会因为别的事想起这些初恋,我觉得千怪万怪只能怪自己,总是要幺跟人谈诗,要幺跟人谈理想。哪像我跟现在的老婆初次见面,从头到尾谈的都是刘德华、王菲,以及我的收入。

生儿容易养儿难

上上签

人家都说孩子愁生不愁养。才不是呢!生孩子嘛,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我生孩子住院的时候,护士再三关照,去洗手间一定要按铃叫她。我向来不愿麻烦人,自己挺着大肚子挪进洗手间的路上,被查房的护士半路拦截,她吓唬我说:“当心生在马桶里!”我一听,反而乐了,原来孩子那幺容易生出来呀,心理压力烟消云散。

我待产的时候,听见隔壁有个产妇从上产床便开始大喊:“我生不出来呀!”结果还没十分钟,就听见助产士说那句经典台词:“看到头了!”估计护理工作太忙,以至于护士们说话都很不艺术。助产士说:“你真厉害!一点都不像第一胎。”这是表扬人家,还是挑拨破坏人家夫妻间的革命爱情?总之,难产的事不是没有,可婴儿们大都以前翻一周、后翻一周半等体操动作努力爬出母体,母子同心,生孩子是非常简单的。

养孩子就不同了。养孩子首先在主观意愿上就存在着内部矛盾。你希望孩子长得像貌若天仙的你,可人家就要像歪瓜劣枣的爹。听说很多惨相暴发户娶美女不全是因为好色,也有改良基因的科学愿望。初衷良好,可良辰美景奈何天呀!

养儿难还难在理论的不成熟。我算是要求很低了,我只要他快快乐乐,没有任何心理阴影就好。比如说我坚决不给他把尿,大不了多给他换几次纸尿裤,以免让他对排泄这样自然的事产生心理压力。为了培养他随性自然的天性,他在床上画地图,我不怒反乐。他爸更有想法:“画中国地图还记得滴上台湾省另有嘉奖。”就在我们兴冲冲地为自己高尚的教育方式而自豪的时候,却看见有教育专家说小孩一定要把尿,可以锻炼孩子的神经和肌肉,培养父母和孩子共同努力从事某项机体活动的亲密感——把,还是不把,这真是个问题。

像这样养儿的矛盾理论真是多了去了。宝宝哭了,抱吧,有育儿专家说会让孩子从此拿哭做武器,一不遂意就咧嘴;不抱吧,又有教育专家说会让孩子从小留下缺爱的阴影。又有人说晚上要把宝宝扔那儿让他自动睡着,培养他独立的习惯;可反方陈词,说一定不要让宝宝一个人在黑暗中,他会没有安全感的……

难怪人家说生孩子靠的是硬件设施,养孩子属于软件技术。搞软件的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