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磊

在《平凡的世界》中,路遥写道:“人们宁愿去关心一个蹩脚演员的吃喝拉撒和鸡毛蒜皮,而不愿了解一个普通人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这观点,与莱蒙托夫有些不谋而合。后者说道:“一个人心灵的历史,哪怕是最渺小的心灵的历史,也要比整个民族的历史有趣和有益。”

在作家看来,芸芸众生放弃了对人生问题的重大思考,转而集体去研究一个女明星的丝袜或烈焰红唇。这冷冰冰的现实,虽然让大师们多少有些失望。但退一步想,假如我们身边到处都是哲学家、诗人,这世界岂不要疯了才怪。

人到中年,发现卑微和无聊有时才是人生的常态。人生五件事,吃喝拉撒睡,哪一件都离不开、舍不得。哪怕你是宗教领袖,或者顶级红星,厕所还是要去的,饭还是要吃的。

清早起床,总要先蹲马桶。现在物质条件变好,家家都住高层。俯察品类之盛,大家都踩着别人的头顶;仰观宇宙之大,头顶上都有人在拉屎。面对这样的现实,欣欣然从日本扛着个马桶盖回来,又有何不可?

庄子有云:“道在屎溺”。有亲戚回忆起上海的弄堂,每天早晨,当拉粪便的车子到来的时候,随着一声“末冬零次雷”(马桶拎出来)的吆喝,家家户户都排着队清理。身为中国人,此时此刻是多少可以领悟一些庄子的宏论的。

马桶不仅是必备之物,而且具备神奇的功能。从前读《杨家将》《隋唐演义》等书,有时会看到古人作战的手段。往往是,士兵们收集了屎尿,在城墙顶上用大铁锅熬了,等敌兵来时,一锅锅的“大道”从天而降,下面攻城的人则被烫得哭爹叫娘。

1841年春,道光皇帝派杨芳为参赞大臣,随奕山赴广州,防剿英国侵略军。杨芳原是嘉庆、道光年间的名将,初到广东之际,人们“欢呼不绝,官亦群倚为长城”。让人感到意外的是,面对英军的洋枪洋炮,杨芳突发高论。他说:“我在实地,夷在海上,风波摇荡,然而夷炮却能经常打中我,我炮却不能打中夷,肯定夷人有邪术。”

于是,传令保甲大量收集妇女使用的马桶,载在木筏上,派一副将率领,自己带兵埋伏在岸上。约定当侵略军来犯时,一声炮响,所有木筏一字排开,马桶口一齐指向敌人,他自己则抄出夹击。结果,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又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