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琳

5月7～18日，美国与菲律宾在菲吕宋岛举行了两国之间规模最大的“肩并肩”联合演习，日本和澳大利亚也参与了演习，这是美菲第34次举行该演习。在杜特尔特执政后美菲防务关系面临诸多挑战的情况下，演习引起外界广泛关注。

演习规模较去年有所扩大

杜特尔特上任后，在对外政策上做出大幅调整，改变上届政府过度亲美的倾向，转而寻求拉近与中俄的关系。他甚至一度要求取消美菲联合军事演习，后来改为部分取消，并保留了“肩并肩”这个美菲之间最为重要的演习。但是，受到杜特尔特执政理念的影响，2017年的“肩并肩”演习大幅缩水，仅有5000多人参演，演习科目也从国土防卫转为人道主义援助、救灾和反恐，演习地点则从面向南海的巴拉望岛转到菲律宾北部的吕宋岛地区和中部的米沙鄢群岛地区。

2018年5月7～18日，美菲举行了两国第34次“肩并肩”联合演习。图为5月9日，菲律宾海军陆战队员进行抢滩登陆演习。

今年的演习有8000余名官兵参加，虽然与奥巴马政府时期动辄上万人的规模相比还有差距，但与去年相比明显增加。其中，菲律宾方面有5000多名士兵，日本和澳大利亚各派数十名士兵参加演习，美方则派出约3000人以及C-130H和C-17大型运输机、MV-22B倾转旋翼机、1艘大型补给舰等装备。美军参演部队包括了所有军种，尤以陆军和海军陆战队为主。其中，约1150人来自太平洋司令部陆军，主要包括第25步兵师第2“斯特赖克”旅战斗队、第16战斗航空旅、第25保障旅、第330医疗旅、第500军事情报旅、第413合同支援旅、第303弹药营，以及驻夏威夷国民警卫队化学、生物与放射性物质强化反应部队等。另外，美国海军陆战队约1100人、空军约400人以及海军约50名官兵也参加了演习。菲方还邀请英国方面人员观摩灾后救援的模拟训练。

本次演习从5月7日正式开始，但在此之前，部分隶属演习的民事工程援建项目建设便已经展开，主要是由美菲日澳四国士兵共同在吕宋岛打拉省、新怡诗夏省、卡加延省、伊莎贝拉省的五个不同地点，为当地小学修建校舍。考虑到菲律宾马拉维去年遭受严重恐怖主义袭击，演习主要聚焦人道主义救援和地区反恐问题，重点演练灾难应对、模拟化学武器攻击、通信联络一体化、城市地形军事行动等。但与去年不同的是，杜特尔特上任后一度被砍掉或缩减规模的、对美菲两国共同防御具有重要意义的科目，如两栖登陆、实弹演习等，今年又得以恢复。两栖登陆科目5月9日在菲律宾三描礼士省圣安东尼奥海军教育训练司令部举行，联合实弹射击演习在打拉省拉比纳空军基地举行。此外，美菲“肩并肩”演习本是双边性质的演习，但本年度演习日本、澳大利亚的同时参演显示“肩并肩”演习正逐渐走向多边化。

演习表明美菲防务关系未受实质性影响

美菲“肩并肩”演习规模的扩大及参演国的增加，表明双方防务关系尽管在杜特尔特时代遇到挑战，但并未受到实质性损害。杜特尔特之前对美菲防务关系的言论及行动，一方面是由于其反美政治倾向及对奥巴马政府干涉其扫毒斗争的不满，另一方面也有大国平衡的考量，以实现对阿基诺三世“对美一边倒”政策的纠偏。他采取的对美举措只是表面化的，并未触及美菲防务关系的根本。首先，双方2014年签署的《强化防务合作协议》继续得到落实。2018年4月17日，美菲在菲律宾巴萨空军基地启动既定的军事设施工程动工仪式。其次，尽管杜特尔特上任后，去年美菲双边演习被部分取消，且规模“缩水”，但正如今年演习所体现出来的，这些随时都是可逆的。第三，特朗普政府的上台以及马拉维反恐战争为美菲修复防务关系提供了助力。美国在反恐战争中向菲律宾提供了重要情报支援。2018年3月，美国又向菲律宾赠送6架“扫描鹰”无人机，协助菲律宾提升情报、侦察、监视能力。总体来看，美菲防务关系虽会出现波动，但根基依然牢固。在中美亚太地缘竞争日趋激烈的情况下，美国必然继续将菲律宾作为重要棋子，而菲律宾在反恐、打击海盗及应对南海问题方面都需要美国的支持。因此，不论是美国还是菲律宾，都对维持和发展双边防务关系有着较为紧迫的战略需求，这一趋势短期内难以改变。

当前南海形势总体趋缓，且中菲关系发展势头良好。中菲在南海问题上展开了积极的合作对话，2017年5月和2018年2月两次进行了南海问题双边磋商，并且开始探讨在南海海域进行共同开发的议题。在这种情况下，菲律宾并不想因为演习而破坏中菲关系的整体氛围，因此同去年一样，演习有意避开巴拉望岛等靠近南沙群岛的敏感地域，选择了北部的吕宋岛。所以本次演习对南海形势的影响可能不像以往那幺直接。不过，仍有几个方面值得关注。一是演习中两栖登陆和实弹射击科目的演练地点靠近黄岩岛，且此次演习的菲方指挥官就是负责黄岩岛海域作战行动的北吕宋司令部司令伊曼纽尔·萨拉马特。演习地点的选择表明，美菲仍对中国黄岩岛有所企图，借演习传达对黄岩岛的立场并释放威慑信号。二是日、澳、英等域外国家同时参与本年度演习，显示在南海问题上域外国家介入的可能性进一步扩大，并呈现合纵的趋势，这将使南海形势更趋“国际化”、复杂化。三是演练两栖登陆、实弹射击等科目，以及近期美开工建设在菲律宾的军事设施，表明美菲正在为应对南海可能的危机或冲突进行军事上的准备和预置。

日本、澳大利亚加入今年的“肩并肩”演习，可以被视为美日澳等国加强合作，推动“印太战略”的又一步骤。此举将进一步扩大美日澳合作的领域。近年来，美日澳已经展开了不少双边、三边防务合作，此次同时参与“肩并肩”演习，将使该演习进入三国合作领域。尽管日澳的参与人数很少，但该演习的所有科目都向两国开放，意味着三国可借此推动在反恐、城市作战、两栖登陆等领域的合作。美日澳三国还可借此强化与菲律宾的军事合作，打造美菲日澳四边合作。菲律宾作为南海声索国的身份使这一合作背后的考量不言而喻。这与“印太战略”关注海上安全合作的着眼点也是相符的。同时，还应看到，美日澳试图将更多国家拉入“印太战略”体系，进一步扩大其影响。在今年的“肩并肩”演习中，英国被邀请作为观察员，结合近期英国军舰“萨瑟兰”号在东北亚与日本举行联合演练，法澳两国就南海问题表态等，展现出美日澳三国强化与英法等国合作的意图。美日澳还试图拉拢菲律宾、越南等东盟国家。虽然目前菲、越等国对“印太战略”仍持观望态度，但它们在南海问题上对大国有所需求，若大国积极推动，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这些国家的战略选择。

杜特尔特仍将在中美之间寻求适度平衡

基于双方共同利益及同盟关系的牢固基础，美菲防务合作不会由于短期的困扰和波动而发生根本性变化。但同时应看到，杜特尔特的执政理念强调优先发展经济，改善民生，在这方面他亟需得到中国的帮助和支持。而且杜特尔特较其前任更加重视在中美俄日等大国之间进行平衡，认为这更符合菲律宾的利益。因此，在此次“肩并肩”军演中，虽然参演人员规模比去年有所增加，但仍未达到阿基诺三世在任期间的水平;科目设置上总体仍以反恐、救灾等非传统安全科目为主，不像以前那样突出作战科目演练;演习地点也继去年之后，再次避开了高度敏感的巴拉望岛。

可见，杜特尔特在处理对美、对华关系上表现出较为明显的“两面性”：在军事安全上继续依赖美国，但又不满于美菲同盟在某些方面的不平等性;对华经济上依赖，但又因南海问题而对中国存有戒心。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一方面应对美菲防务关系发展保持戒备，因为上述合作明显具有针对南海问题的一面;另一方面应看到中菲关系发展仍有不少空间，菲对美关系的发展并不必然以牺牲中菲关系为代价。中国应继续以经济为主要抓手，促进中菲在“一带一路”框架下的合作，以实利拉住杜特尔特政府，使其继续保持改善中菲关系的势头。当然，鉴于中菲因南海问题而互信不足，中国对中菲关系发展亦应保持合理预期，以降低菲政策波动可能带来的影响。

（作者为军事科学院战争研究院外国军事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