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鹏

8月9日,国家统计局新的宏观数据出来了。2017年7月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同比上涨1.4%;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PPI)同比上涨5.5%。CPI增长继续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甚至比上个月还低了0.1%。这很可能和人们最关心的猪肉价格有关系。上下跳动的猪肉周期在7月呈现大幅回落的情态,一共下跌了15.5%,对整体CPI影响巨大。

另一端,PPI增长与上个月持平。5.5%的增长水平应该算比较出挑的,而且这个数字已经维持了3个月。那幺,这种工业品出厂价格水平会继续传导到居民消费价格上吗?从中国现在的总体情况看,这种传导效率并不会那幺高。近几个月PPI的高增长,最大的推动因素是煤炭、有色金属以及黑色金属的价格交替出现比较大幅度的上涨。比如,7月有色金属价格有所回落,但黑色金属出厂价格增长27.5%。但是,这种工业原材料价格上涨的主要原因并不是来自需求端,而更多的来自于供给 端。

从2016年下半年起,中国经济决策层对基础工业原材料中被认为是“过剩”的领域开始了更严格的产量限制。这种供给端的结构性变化使受限产品的价格受到推动,下游经济部门由于这种价格上涨产生了补充库存、预防成本过高的冲动。在这种供给端和需求端共振得到平缓后,中国PPI有可能再次回落。

我们似乎处在一个低通胀的时代。

这看上去有点奇怪。不管是美国、欧洲还是日本,从2008年的全球性金融危机开始,这些最具影响力的经济体都不遗余力地向市场注入流动性;但也正是在这些经济体,通胀迟迟没有出现。其中,美联储已经加息3次,始终让这家机构犹豫的就是通胀问题。从很多指标看,美国的经济都在坚实地复苏,可就是通胀水平还是保持在比较低的位置,很多经济部门的平均工资增长也不像预期的那幺快。

通货膨胀率为什幺在全球主要经济体都难以出现,这里面的原因是非常复杂的,而且各个经济体都有其局域性原因—比如在中国,商业银行受到政策指导因素比较强,因此保持比较低的存贷比;日本存在“习惯性”通缩的问题。

但似乎也有共性的原因,很多经济学家把现在的低通胀归结到一家公司身上,“亚马逊效应”。而且这种看法正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同。“亚马逊效应”指的就是杰夫·贝索斯的亚马逊公司。这种效应的意思是,由于消费者可以通过在线商城的价格比较挑选更加便宜、性价比高的商品,这种信息的对称性给商家涨价带来了很大困难。而且,在以上所说到的经济体,欧美和中国,消费者在线购物的比例都比较高,而且这种行为习惯正在蔓延到更大的消费人群中。我想这种现象的命名者肯定是西方人,如果是中国,这种现象也可能被称为淘宝效应。

单从居民生活来看,亚马逊效应对整个社会的影响似乎是正向的。但这种效应对零售,乃至传统零售业代表的各个经济环节和经济部门来说并不是一件特别值得欣喜的事。

线上零售对传统零售的冲击给整体经济带来的另一个问题是商业地产。在美国这种冲击效应是非常明显的。包括希尔斯百货公司在内的美国很多线下零售商都因为在线销售商的竞争有减少物理场所的可能。而这种收缩带来的是商业地产的租金下降以及行业萎缩。在美国,线上销售额大概占到零售总额的10%,且比例正在迅速升高。也可能由亚马逊造成的一场商业地产危机正在酝酿之中。

如何消除亚马逊效应对宏观经济的负面影响?这似乎没什幺好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这种行业更迭更加平滑一点。看来任何一场革命都是有成本的,不管是在微观层面还是宏观层面,这种成本都确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