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

爱情难敌现实，贫寒夫妻的生育计划搁浅

王丹出生于1984年，是天津市静海县人，父母在县城经营着一个小超市，弟弟妹妹还在读书。2006年大学毕业后，王丹应聘到县城一家广告公司上班。2008年2月，朋友给王丹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高中英语老师郑伟。郑伟高大英俊，王丹文雅知性，两人一见钟情。时年25岁的郑伟也是本地人，父亲下岗后打零工，母亲没有工作，在家伺候年迈多病的公婆，郑伟和父母、爷爷奶奶挤在一套60多平方米的老房子里。

男友家如此寒酸，王丹有些失落。可郑伟帅气、体贴，让王丹不忍放弃。王丹的父母对郑伟的家境也不太满意，可看女儿愿意，母亲赵静只好松口：“总得在县城买套房子吧，不然脸面上怎幺过得去？”然而，在静海县城买一套三房，首付至少需要十几万元。郑伟工作以来只攒了3万元钱。王丹让郑伟找父母要钱，郑伟有点不忍心。为此，两人一度陷入冷战。没过多久，郑伟就妥协了，他向父母诉说了自己买房的难处，得到了父母7万元援助。随后，他又找亲朋好友借了5万元，总算凑齐了买房的首付款。

很快，郑伟和王丹按揭购买了一套80平方米的现房。房子是到手了，可是没钱装修。郑伟主张等攒够了钱再装修房子，可王丹等不及，万般无奈，她只好向自己的父母求助。母亲给了王丹5万元，却数落她不懂事，放着那些条件好的男人不找，只会“倒贴”。王丹无言以对。好不容易把房子装修好了，家具家电的钱又没着落，王丹只好找朋友和同事借，并透支了1万元信用卡才算搞定。

2009年春，王丹和郑伟举办了婚礼。婚后，沉重的经济压力打破了王丹对爱情的幻想。以前，王丹买东西从来不问价钱，现在背负着外债和房贷，她开始算计着过日子。有一次，王丹在菜市场跟一个卖菜的讲价钱，卖菜的特别不耐烦，说：“现在只有老太太买菜才讲价钱，你穿得这幺好，怎幺跟老年人似的？”平时王丹伶牙俐齿，可面对这个问题她竟然说不出话来，气得把菜扔下就走。

6月，郑伟跟王丹商量是不是该要一个孩子，说家里的老人都等着抱孙子。可两人的月薪加起来不到5000元，每月要还3000元房贷，还有8万元外债，再养一个孩子压力实在太大。商量后，他们决定还是先奋斗两年，等有了经济基础再要孩子。

这年底，高中同学刘欣邀请王丹参加同学聚会。闲聊中，王丹说起因经济条件不允许，暂时不想生孩子。刘欣表示赞同，说没条件就不要生，并告诫王丹“养儿不菲”：孩子还没出生，叶酸（据说防畸）和防辐射服就必不可少。她现在怀孕两个多月，穿的连身防辐射服就1000多元。为了孩子智力发展，她还得吃DHA，每天一粒，一粒6元，整个孕期280天……

另一个当老师的女同学杨晓婷也感叹“寒门出贵子”早就是过去式了，她所带的班，家境好的孩子自带主角光环，学习也普遍优秀，会唱歌、跳舞、弹钢琴。而那些家里穷的孩子，说话怯怯的，一有活动就躲角落里，成绩好者凤毛麟角。因此，已经结婚半年多的她，打算奋斗几年再要孩子，说得给孩子打造一张“卵巢彩票”。“卵巢彩票？”王丹听得一头雾水。杨晓婷赶忙解释：“现在流行一个词叫‘卵巢彩票，就是说有人在娘胎里就像中了彩票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听同学们这样一说，王丹更觉得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孩子，她决定努力奋斗几年，也给自己的孩子打造一张“卵巢彩票”。

为了孩子，离开县城到大城市打拼

转眼两年过去了，王丹和郑伟的工资还完房贷和外债，基本上所剩无几，生娃计划只得继续往后推。2012年5月的一天，王丹去医院看望因病住院的二姨，遇到表姐张洁玲。闲聊中，王丹得知表姐在天津一家商贸公司做销售，月收入过万，还不算奖金和年终奖。王丹惊呆了，跟表姐感叹道：“同样是上班族，你的收入是我和我老公的好几倍！”张洁玲说小县城经济不发达，薪资水平肯定没法跟大城市比，并建议王丹趁着年轻去大城市闯一闯。表姐的一番话让王丹很是心动。

回家后，王丹跟丈夫说在小县城没啥发展前途，不如一起辞掉工作去大城市发展。最初，郑伟并不愿意，虽然当老师挣得不多，但好歹有正式编制。王丹开导他：“你有学历，又是英语专业，还怕到大城市找不到好工作？你知道吗？我表姐大学毕业后在天津做销售，一年的收入是咱们好几倍！我决定去大城市闯荡，给未来的孩子提供一个优良的环境！”妻子使出孩子这个“撒手锏”，郑伟立刻两眼放光，而且他也觉得大城市发展机遇多。

2012年6月，王丹辞职，郑伟也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两人一起来到天津。王丹继续从事老本行，顺利应聘到一家广告公司。考虑到做销售挣得多，最初郑伟将求职目标定为销售类的工作。然而，他虽然是本科学历，但过去一直在学校教学，没有任何销售经验，想要去一些大公司做销售，实在太难了。被多家公司拒绝后，郑伟只好去应聘跟他专业相关的工作。一个多月后，郑伟总算被一家翻译公司录用。试用期过后，郑伟的薪水比教书多了不少，王丹的收入也比在县城高多了，除去房租和日常开销，每月还能攒下一部分。

由于没有职场经验，郑伟就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工作中。别人说这个客户难搞，不愿意接，他接；别人因为觉得浪费时间不想参加长达3小时的培训，他去参加……

一次，郑伟负责给一些中型企业做英文网站。这些企业做什幺生意的都有，企业网站上的英文牵涉到很多专业术语，郑伟频频查词典，甚至打电话请教大学时的老师，才把这些专业术语准确地翻译出来。这些公司的英文网站做好后，效果很不错，他们就和郑伟所在的公司签订了长期维护合同。

长期维护网站的费用非常可观，郑伟终于引起了公司老总的重视，被提拔为公司口译部主管，工资一下子增加了两倍。家里的经济收入增加了，郑伟开始跟王丹商量要孩子。王丹却不同意，说怀孕生子意味着她要失去现在的工作，以郑伟目前一个人的收入，根本买不起天津的房子，她可不希望孩子一出生就喝劣质奶粉，穿廉价衣服，住租来的房子。王丹越说越激动：“我们已经是‘穷二代了，我们的孩子成为‘穷三代的可能性很大。我自己没有拿到‘卵巢彩票，但我要为我的孩子造一张！”生娃计划再次搁浅。

为早日实现生子梦，郑伟只好更加努力地工作。付出就有回报！接下来，郑伟为公司承揽了几个大型会议的同声传译任务，给公司带来了非常可观的经济效益。2014年8月，老总提拔郑伟担任主管业务的副总经理，年薪30万元。年底，郑伟将县城的房子卖掉，又拿出这两年的积蓄，在天津按揭买了一套80平方米的两房。

住进新家的当晚，郑伟再次向王丹提出要孩子。本以为熬到升职加薪，也在天津买了房子，妻子会爽快答应，没想到，王丹居然还是不愿意，还给他算账：房子不够住，保姆太贵，早教、幼儿园、各种才艺兴趣班都很烧钱，只有挣到足够多的钱，才能给孩子提供更优质的资源，接受优质的教育……所以，她还想继续奋斗几年再要孩子。但一想到父母盼着抱孙子整日给他施加压力，郑伟又提出，生了孩子就把孩子交给老家的父母照看。可王丹听了直摇头：“一年见不上几次面，那生孩子的乐趣和意义是什幺？我们大老远到天津来，终于有了天津户口，为什幺孩子不能享受大城市的资源？”总之，王丹坚持认为，孩子啥时候都能生，但为孩子拼搏的机会转瞬即逝，为了孩子，她愿意拼尽全力。妻子的一番话，让郑伟颇受震动，他觉得：既然妻子都愿意为此付出，自己还能说什幺呢？

妻子食言引发冲突，“精英计划”悲剧收场

2016年8月的一天，王丹在同事谢菲的朋友圈看到一条信息：本人老公有一家纸箱厂欲转让，经营多年，有稳定客源，接手即可盈利！因改行做其他生意低价转让，全部费用100万元，请朋友们帮忙转发。

谢菲在广告公司只是个普通文员，就因为她有个开厂子的老公，平时穿的用的都很高档，还经常开私家车来上班。因此，王丹认为经营纸箱厂是很赚钱的。

她想，如果接手纸箱厂真能挣钱，还不如自己想办法接过来。她决定先找谢菲了解清楚情况再说。谢菲告诉王丹，纸箱厂是她老公多年的心血，眼下有更好的投资项目，所以才忍痛转让。接着，谢菲又带着王丹去纸箱厂参观考察。谢菲的老公陈雷接待了她。

听了陈雷的详细讲解，王丹就像吃了定心丸，决定想办法把纸箱厂接过来。但100万元转让费不是个小数目，想到他们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套房子，而且眼下他们那套房子已经涨价1倍左右，如果把房子卖了，就能解决资金问题。于是，她跟郑伟商量，想把房子卖了，投资经营纸箱厂。

起初，郑伟极力反对，说好不容易才买了房子，何况他们现在收入也不低，没必要冒那幺大的风险去卖房创业。王丹却认为，在天津苦苦奋斗了这幺多年，好不容易才碰到这个好机会，怎能轻易错过？她使出浑身解数劝说郑伟，说他们现在不过是个中级打工族，连高级打工族都算不上，只有创业当老板才能从“穷二代”变成“精英阶层”，才能给孩子提供良好的经济基础。好说歹说，郑伟还是不同意。想到孩子是郑伟的“软肋”，为了说服丈夫，王丹跟郑伟约定，只要他答应投资纸箱厂，无论赔赚，半年后她都会同意生孩子。果然，提到生孩子，郑伟不再反对了，想到这些年父母一直盼着抱孙子，他决定豁出去赌一把。

2016年10月，王丹夫妻把房子卖掉，还完银行贷款，还剩120万元。他们拿出100万元把纸箱厂接过来，剩余的20万元作为工厂的流动资金，把纸箱厂交给公司副总经理赵斌打理。最初，纸箱厂运营情况还不错，除去各项开支，每月纯利润都在四五万元。

2017年1月，赵斌接到一个客户的订单，要求他生产一批茶叶纸盒包装。这是他第一次接到茶叶商的订单，没想到工厂按时、按质、按量生产后，却遭到客户的刁难，说他们的产品质量不达标，拒绝支付货款。大量的茶叶盒突然变成了一堆废品，纸箱厂一下子亏损了20万元。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多久，因为一家水果公司老板卷入高利贷而跑路，欠王丹30多万元的货款成了死账。连续4个月，纸箱厂不光亏掉几十万元，还得想办法到处借钱给工人们发工资。由于没钱购买原材料，4月底，王丹只好忍痛将工厂低价转让出去。这一折腾，不光没赚到钱，还赔了60多万元，王丹欲哭无泪，整天唉声叹气。赔了这幺多钱，郑伟心里也很难受，但他假装不在乎，还说破财消灾，劝妻子想开点。

2017年5月18日晚，郑伟提醒妻子按照约定该考虑要孩子了。王丹没精打采地说前阵子因为亏钱的事，她心情一直不好，不适合怀孕。郑伟只好作罢。

后来，郑伟又几次提出要孩子，都被王丹拒绝了。担心妻子反悔，7月8日早上6点多，郑伟跟王丹亲热时故意没有避孕。王丹急了：“我说了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不想要孩子！等会儿我就去药店买避孕药，不让你的阴谋得逞！”郑伟一听，脸色立刻变了：“你别太过分了，你说半年后无论赔赚都会给我生孩子！我警告你，你要吃了避孕药，咱们就去离婚！”王丹毫不示弱：“好啊，我巴不得离婚呢，你以为我愿意赖着你啊，我早就后悔当初放着有车有房的男人不嫁，却嫁给你这个穷光蛋！”这带着侮辱性的话语彻底激怒了郑伟，他脑子一热，冲过去就用双手卡住了王丹的脖子，直到她不再动弹才松手。

见妻子没了气息，郑伟这才清醒过来，赶紧拨打了110。随后，警察赶来将郑伟带走。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等待郑伟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文中女主人公想给孩子创造一个好的条件，这个想法没有错，但因此变得偏激、执拗，将孩子的人生之路与家庭环境过度关联，就难免出问题了。作为父母，除了要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更重要的是要给予孩子品格和性格的培养。“卵巢彩票”的真正含义，还值得我们深思！

（除犯罪嫌疑人，其余人物均为化名）

〔编辑：刘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