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TONIA QUIRKE

从最初只有渔民,到逐渐迎来热衷于寻找无人海滩的海滨爱好者,再到现在随处可见的酷爱参加派对的享乐主义者,坐落于印度尼西亚的拥有三座小岛的吉利群岛如今已自成一派,慵懒的氛围和骄阳下的景色美不胜收。

从巴厘岛出发航行60英里,即可到达东部拥有三座小岛的吉利群岛,感受这三座小岛各自的风情便是我此番游玩的主要目的。在巴东白港呈现如此一番景象:一群瘦弱的小狗在嬉戏,几个算命先生坐在摇摇晃晃的箱子上保持着身体平衡;一群头发晒得像棉花糖一样的瑞典青少年正在打盹儿,醒来时互相让对方去买芒果,以便在接下来的旅途中享用;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梅子果汁和风干鱼的混合味道……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即将袭来,天空变得一片漆黑,一道道闪电划向地平线,突如其来的雨水不仅打湿了甲板,还溅入了我们这些游人的嘴里。若是随便问一个住在吉利岛上的人对这里天气的看法,他们都会无奈地耸耸肩。当太阳高高悬挂在这片群岛的上空时,站在龙目岛上便可将这里的风景一览无余。我们从海上逐渐接近,三座吉利小岛映入眼帘,浅豆绿色中带着些许白色和金色,仿佛梦境中长满茂密棕榈树的世外桃源。有些人喜欢“宅”在其中某座岛上,而更多的人则选择踏遍三座岛屿,纵情游历。虽然三座小岛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当地居民都是穆斯林,且都禁止机动车、二轮马车和自行车,但也各具特色,自成一派。

吉利艾尔岛( Gili Air)坐落在群岛的最东边,它符合你对平静生活的需要。这种与世隔绝的氛围会让人内心萌生一种随心所欲的自由感。每走过一段悠长而寂静的沙滩,附近都会出现一片沙滩酒吧,或是一个售卖香草薄饼和只有手指大小的冰黄瓜的摊位。港C的Coffee& Thyme酒吧为刚刚参加完派对的年轻人和嬉皮士风格的老年人提供口感最强烈的啤酒,他们边喝边伴随着美国歌手Woody Guthrie的歌曲轻声吟唱。吉利艾尔岛的内部有一些蜿蜒曲折的小路,有些彼此交错,有些则会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只留下一些不知所措的游客饥渴难耐地寻找传说中整个群岛上最好的咖啡馆Pachamama,殊不知它就隐匿在街巷后面,售卖酸辣西瓜冻汤和勾兑了玫瑰红茶菌的自制伏特加。

街道周围随处可见向内倾斜而生的草丛和带有美丽外墙的乡间别墅,比如Manusia Dunia Green Lodge。花园里的植物受到悉心照料,仿佛即将在邱园(英国皇家植物园林)展出一般骄阳之下,保持余温的露天泳池边,奶油色的茉莉花和鸡蛋花令飞来的蝴蝶流连忘返。不远处有几头奶牛在草地上吃草,鲜艳的蒲公英好像上世纪60年代的胶木,闪耀着橘色的光芒。吉利岛上的植物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它们甚至可以在午夜时分生长、绽放,比如腰果树、香蕉树和深粉色的九重葛我在海边的日间水疗馆消磨了几个小时,这里为客人提供放松筋骨的肩颈按摩,兼用椰子油护理头发。没有人讲话或交谈,只有始终在运行的风扇发出的隆隆声。天气异常炎热,店家将大i门紧闭,不过这样做并非为了满足欧洲人对隐私的保护欲,只是阻止苍蝇飞入室内。

与印度尼西亚大多数地方一样,吉利群岛的一些房屋就搭建在街道上,住在里面的人们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我在其中一处人家落脚时,他们给了我一个蛇皮果,它差不多和无花果一般大,味道很酸,和柑橘差不多时间按照自己的节奏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上一秒NellaKharisma的歌声从厨房的某处传来,下一秒便是震耳欲聋且毫无征兆的祷告召唤声,将大家从惊愕中唤醒。从温泉来到咖啡馆,接着去海边和酒吧,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吉利艾尔岛也是个非常适合骑着自行车四处游玩的好地方,阳光和人的心情在一天中不断变化,海边的珊瑚石小径时隐时现,隐匿其中的火山沙厚重而又黢黑。

从某种程度上说,吉利艾尔岛像极了英国作家E.M.Foster笔下19世纪90年代的萨里在一个炎热的清晨,我在沙滩后面无意中发现了一排颇具年代感的村舍,里面的铁床已经旧到床板凹陷,门廊上的金银花盘旋而上。木质的鸽子和蝴蝶摆件到处都是,几乎和年幼的小鹅一般大小,棕色的条纹图案仿佛女修道院学校的制服。只有当你亲眼目睹如此场景时,才会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就如《小美人鱼》(LittleMermaid )中出现的那片纯粹而又闪闪发光的大海一般,远处的浅滩满是神仙鱼和幼小的蓝色鱼苗。在沙滩旁的酒吧里,人们展示着当天潜水时拍到的景象,包括绒毛娃娃鱼、短尾乌贼、魔鬼鱼和隆头鹦哥鱼。有人正用投影在一块小屏幕上播放电影《肖申克的救赎》(The Shawshank Redemption),当这位监狱英雄在经历了重重磨难后,最终在和我们身处的小岛非常相似的地方找到自我时,那种感觉难以言表。一台老式发电机会偶尔突然“罢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每当这时,观众群里的一个当地足球队就会起身跑到球场上进行训练。太阳仿佛永远不会落山一样,像一道深紫红色的厚重屏障缓缓落下帷幕。沙滩边上的灯和篝火被逐渐点燃,照亮了每一家风格迥异的酒吧和露营地。午夜时分,我经过一群生活在岛上的孩子身边,他们正围坐在一张赌桌前,边弹着吉他,边唱着Bob Dylan的1 Shall BeReleased。他们的歌声如此纯粹与真诚,听起来更像一首挽歌,或是一种礼拜仪式上的咒语,伴随着几个围观者的喝彩声,他们沉浸在这首歌美妙的和声之中。一轮明月下,锈迹斑斑的自行车突然发出吱嘎的刹车声,一个小贩端着一盘成色不好的棕色珍珠走了过来,它们虽被低价出售,但在我看来,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在灯光下闪耀着光芒。

吉利美诺岛( Gili Meno)是群岛中最安静的岛屿,这里的游客数量最少,却是最惬意的地方,人们更愿意选择来此阅读和睡觉。岛上只有一个小村庄,从头走到尾不过一英里,似乎岛上所有的活力都集中在了近乎空旷的海滩之上。名为“珍珠”和“淘气鬼”的小渔船被很随意地涂成了粉色和黄色,在清澈的浅滩上摇曳。几只绿海龟如同椰子壳一般在海面上漂浮。几位浮潜者从带有茅草屋顶的旅馆中走出来,慢吞吞地走了几步,便飞身扑向大海的怀抱,游入色彩斑斓的鱼群之中。

吉利美诺岛( Gili Meno)是群岛中最安静的岛屿,这里的游客数量最少,却是最惬意的地方,人们更愿意选择来此阅读和睡觉。岛上只有一个小村庄,从头走到尾不过一英里,似乎岛上所有的活力都集中在了近乎空旷的海滩之上。名为“珍珠”和“淘气鬼”的小渔船被很随意地涂成了粉色和黄色,在清澈的浅滩上摇曳。几只绿海龟如同椰子壳一般在海面上漂浮。几位浮潜者从带有茅草屋顶的旅馆中走出来,慢吞吞地走了几步,便飞身扑向大海的怀抱,游入色彩斑斓的鱼群之中。

几只燕子从高空俯冲下来,落在Robinson and Crusoe海滩别墅低矮的木栅栏上,这里距离港口步行大约十分钟,拥有不同类型的户外小屋以及用黄褐色黏土和刺绣亚麻布搭建而成的遮阳篷,院内郁郁葱葱的树下有一个海水游泳池。这几座配有工作人员的茅草别墅是整个小岛上最美丽的建筑,向东边的水面望去便是吉利艾尔岛,这里距海滩仅仅一步之遥。别墅的花园被低矮的木棚架包围,在恰到好处地提供了私密空间的同时,又不会产生与外界的隔离感。宽敞的庭院内散布着各式各样的卧室和自行车,另有可以烹饪和就餐的场所,以及躺椅和吊床,院子里还有足够的树荫以保证游客不被烈日灼伤。床上挂着厚厚的一层琥珀色薄纱,全部面朝几英尺外的大海,微风持续不断地将清新的空气送入房间,比蜜蜂稍大的小鸟正在雕花的窗台上啄食。从Robinson的花园看去,只见一排小学生在岸边的小路上唱着圣歌,背诵着字母表,手里还拿着黄色的塑料眼镜蛇。远处不时传来马具的叮当声,疲惫的骟马拉着马车缓慢前进,由戴着金耳环和褐色发带的年轻人驾驭。它们总是不间断地在岛上坑坑洼洼的小路上穿梭,上面满载着沉重的行李和正在度蜜月的情侣,或是一箱箱潜水脚蹼、饼干和青柠。按照官方所说,吉利群岛直到20世纪70年代才有人居住,先是苏拉威西岛的布吉渔民来到这里,而后是龙目岛的萨萨克人,不过当地人向我讲述了更古老的故事,比如他们的祖先如何靠捡拾牡蛎和木瓜为生,并在这里扎下了根。

我经过一间小棚屋,它半遮半掩地藏在沙滩后面一片小树林里。目测是用棕榈搭建而成的,屋顶上乱七八糟的藤条就像一个危在旦夕的鸟窝。这里属于炎热的季风性气候,刺眼的阳光会将一切物体照得发亮,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春天的某个周末,这里举办过一场为期两天的婚礼,我和朋友Sarapudin站在喧闹与人群的后面,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Sarapudin以驾船往来于岛屿之间为生,一般都在双方达成交易后收取费用。拿到钱后他会高兴地挥舞着钞票,或者用钞票扇扇帮工的耳朵,他会通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做一些划算的买卖,每当他回家的时候总会给家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今天他的战利品是一盒鸡蛋花造型的发饰和三盒红标万宝路。

婚礼的喧闹过后,眼前又换了一番景象:人们围在一起下棋;一只贾拉鸟怒气冲冲地在笼子里鸣叫;Sarapudin将一盒扑克牌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这样的画面仿佛在告诉我们什幺叫做永恒。事实上,吉利美诺岛上的许多东西都在提醒着人们,文明是多幺短暂。感觉上这里的一切都是短暂的,甚至有点摇摇欲坠,渔网、飓风灯和航海风格的小摆件,由镀层钢丝巧妙制作而成的灯和放入味道基本散去的甜露酒瓶子里的灯泡,一些被打捞上来的东西偶尔会被放在昂贵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古董旁边,它们是从很远的地方订购的,却被随意放置在炙热的阳光之下。一次,我曾亲眼目睹一个路易十五时期饰以真丝覆面的古董椅子被随便地从一艘双桅小帆船上卸下,放在几箱杨桃旁边一而且竟然无人认领,就像个圆顶礼帽一样,与这里格格不入。

几乎大部分旅游者都会去Mahamaya餐厅就餐一次有时你会发现,餐巾纸都被煞费苦心地叠成了主教冠的样子;有时几乎所有餐厅员工的精力都会放在调制完美的Rebujito饮品上。咖喱类菜品被摆放在银色的穹顶之下,而每个人都光着脚去吃饭在海边西北处的酒吧里,吊床和小屋之间的细沙走道上会零星出现一些破碎的珊瑚,看起来就像章鱼的触手在这一小片可爱的海滩上,大量的珊瑚被堆成了小山,仿佛恐龙骨骼被堆积在夜空下火红的地平线上。我被一只在地上不断扭动打滚的橘猫所深深吸引,它在即将消失的落日余晖中享受着最后的温暖。在我西侧远处的一个石头水槽里,一只小乌龟正在翻滚,旁边一棵树上有一张Bob Marley照片的破旧海报,在小乌龟的上方随风飘摆……在印度尼西亚,你会养成一种特定的走路习惯。就像《黑客帝国》(The Matrix)里的基努·里维斯一样扭动着身体,手舞足蹈般灵巧地避开身边的交通工具,总是不停地猜测其他人的行动轨迹并随时做出反应,真可谓“活在当下”,仿佛你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要融入这里特定的节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