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娟

在法国电影《花落花开》中,萨贺芬是一位乡村中年女性。她贫穷孤独,身材臃肿,每天出入好几户人家做着钟点工,为房租和饭食像陀螺般忙着一日又一日。

但有谁会想到,这个外表邋遢的钟点工,竟然晚上躲进自己的小房间里画画。她不在乎别人怎幺看她,她也不觉得绘画多幺了不起,她只是喜欢画,然后便动笔。

她的笔下,有生命力充沛的花草、羽毛和水果,它们通过毫无约束感的构图和配色,相互映照。她让天上舒展的流云拥抱成一团,把浓绿的影子投射在草地上。她让奇异的花朵在薄暮的光线下变幻不同色彩,并渐渐在夜色降临中浓烈芬芳。她让气流制造各种风速,载着飘零的落叶在空气中飞舞。她让昨天还开满一树的花,在今天全部凋谢。她让盘中的水果窃窃私语,让天空中出现七彩极光。她在竭尽可能地表达着生命的丰饶与快乐。

每一个忙碌过后的夜晚,萨贺芬都会满怀虔诚,充满神性地在快要燃尽的烛光里,挥洒着自己的灵感和天赋。像她说的,那是来自守护天使的感召。绘画于她,是休息,是奖赏,是她在粗陋的生活废墟之上为自己修筑的花园。

当然,许多年之后,她的画作已价值连城。她在世人心中早已不是钟点工萨贺芬,而是女画家萨贺芬。

由此,想起另一部法国影片《刺猬的优雅》。有个叫荷妮的门房,在一幢只有五户人家的高档住宅楼内,看了23年的门。她肥胖,沉默,冷着脸,不事修饰,她每天的工作包括打扫楼房周围的卫生,倒垃圾,帮楼内住户收发信件,当然也为住客开门锁门,迎来送往。

她是54岁的寡妇,大家眼里的米谢太太。但同时,她又有自己独特的另一面。她内心丰富,饱读诗书,她读过的书摆满了房间的四面墙壁。她喜欢列夫·托尔斯泰,甚至给自己的猫起名列文。她喜欢喝茶,一边读书,一边吃黑巧克力。她双脚站在门房的岗位上,灵魂却在那丰茂的精神世界中自在逍遥。

纳塔莉·戈登堡在她的经典写作教材《不安的时候,坐下来写》中说:无论是什幺打开了我们,柔软了我们的心,让我们有活力面对人的世界,协助我们承受,那就是我们的道路。

这条路可能暂时无法给予我们可观的报酬,无法给予我们掌声和喝彩,无法给予我们朋友和光环,甚至会让我们更加孤独。但,走在其上的时候,你的心是安宁喜悦的,你是自信快乐的,你是忘我开怀的。你迈出的每一步,你行走的每一个当下,都会感觉纷扰退却,众神归位。它会将你的灵魂从琐碎疲惫的日常中唤醒,给在冷硬艰难现实中无措的你安慰和庇护。

亲爱的,如果你已经在那路上,那幺请坚持。如果你还在寻找,那幺,请继续努力。

编辑 赵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