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坑的概念

腰坑是指在墓室底部挖的小坑,一般位于墓底中央墓主腰部下方,其内殉牲或葬物,较高等级的墓葬还往往殉人。腰坑最早是1948年石璋如先生在其所作《河南安阳后冈的殷墓》一文中提出的:“腰坑系本地的土名,因为正在骸骨的腰下,故叫腰坑。”

腰坑殉狗习俗的来源

用狗殉葬最早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中期。目前最早的腰坑墓发现于河南淅川黄楝树遗址,是屈家岭文化的瓮棺腰坑合葬墓。

而腰坑真正盛行,则是从商代开始的。从商代前期到后期,腰坑殉狗现象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从发展到普及的过程。商代腰坑殉狗现象在经过了商代前期的产生和发展之后,到了商代后期才开始向全国普及开来。如果说商代前期是腰坑殉狗的滥觞期,那幺商代后期就是繁荣期。

从各地的考古发现来看,两周时期用狗祭祀和殉葬的现象远不如商代普遍,两周的腰坑葬基本沿袭商代,殉牲与其功能应与商代差异不大,故之后具体案例的介绍将以商代为主。

殉狗承担的功能

墓葬中的殉狗分为:腰坑殉狗,头坑、脚坑、角坑殉狗,二层台殉狗,填土中殉狗等。殉狗的方式有生殉和死殉,腰坑殉狗以死殉为主。不同位置的殉狗所具备的功能也有所不同,腰坑中殉狗的功能应与其他位置的殉狗区分开来。

殉狗的随葬品是判断殉狗功能的重要依据。在目前所见的考古发现中,墓葬中除狗之外的殉牲很多都是不完整的,但在发现有饰物出现的各类型殉狗中,所殉之狗无一例外都是完整的,那些被肢解后用某些部位殉埋的狗则不见有饰物出现,说明这些带有饰物的殉狗是按照其生前的样子被殉埋的,根据出现的位置的不同而执行着不同的功能。目前对商周墓葬腰坑中殉狗的功能有以下几种推断:

祭祀奠基

商人在修建宫殿等建筑时往往会举行很多仪式,这些仪式中也常会用狗作为牺牲,而商人“事死如事生”的观念又特别盛行,很可能会把墓葬当做死后的安居之所,地面建筑下由狗护卫,那幺陵墓下也要由狗来护卫。

研究者以殷墟孝民屯墓葬为例,对其中出土的84只殉狗个体做死亡年龄判定,发现绝大多数为2个月至1岁,2个月以下及1岁半以上的基本不见。

可以看出殉狗的年龄是经过人为选择的结果,当时对腰坑中殉狗的选择偏向年轻个体。究其原因,可能一是避免杀掉已经在商人日常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的成年狗,二是出于节省喂养成本的考虑,当时生产力并不高,将狗喂养至成年需要耗费一定的社会资源。而不见2个月以下的个体可能是出于人的怜悯之心,对于幼狗殉葬有不舍的情绪。也可能是考虑到其过于幼小而在死后的世界不能承担相应的职能,扮演人们所期许的角色。

由于对于殉狗年龄的限制,加上殉狗之风盛行,因而这时专门提供丧葬礼仪所需犬牲的专业化的养狗业应需而生,也就是出现了专门的养狗户。

保卫墓主

与祭祀奠基所用的较为年幼的狗不同,部分腰坑内的殉狗比较健壮,有时在殉狗旁边还会伴随有兵器,因而推测其承担守卫墓主的功能,是在阴间保护墓主免受鬼神侵扰。例如西安老牛坡晚商墓葬群M44墓底中心下的腰坑内埋有狗一只、石戈一件,可能就是让殉狗保卫墓主之意。

宗教意义

商代鬼神思想盛行,在腰坑中殉狗也是为了驱鬼辟邪,防御鬼神侵扰。而且狗被殉葬在离主人最近的位置,应该还带有某种神秘的宗教色彩。腰坑中的殉狗可能与“黄泉”观念有关,或为死者把守黄泉路入口,或作为人们所信任的通灵之物充当主人进入另一世界的引导者。

又有一种说法是,古人信仰风水之说,认为狗有止风的作用,在墓葬中殉狗以利于死者重生。另有人认为狗为阳畜,阴阳相克,可以保佑墓主平安无事,免受鬼神侵扰。

宠物殉葬

在当时人们的眼中,狗是有灵性的,而且在生活中狗一直是和人最为亲近的家畜,经常随主人参加狩猎等活动,所以狗是所有家畜中最有可能成为人的宠物的动物。有可能因为狗是人的宠物,所以葬在腰坑内,与殉葬的近臣、武士、奴仆相比,更接近主人。临淄单家庄区战国墓内有殉狗,一号殉狗坑内殉狗侧卧,颈部戴有铜环和铜鋂组成的项圈。

殉狗所反映的人狗情感联结

狗是我国古代重要的家畜之一,与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商周时期私有制已悄然兴起,人类将被驯养的狗也视作自己的私有财产,而狗在商周人的生活中承担着重要的功能。

在早商时期,就有了在宫殿建筑的门前杀狗为祭的习惯,这是狗灵可以守卫屋宅安全的体现。但是在墓葬中殉狗,体现了商周人狗灵信仰的背景下人与狗关系更加密切,也可能意味着,这种狗灵引导护卫人的灵魂安全进入死后世界的观念刚刚为商人所接受,或者由商周人原有的狗灵观念发展而来。

社会阶层上,从上层阶级到底层阶级,人口所占比例是逐渐变小的,但腰坑殉狗在社会最底层人群的墓葬中也偶尔出现,说明了腰坑中殉狗虽然与墓葬等级有着密切的联系,但并非与严格的等级制度直接相挂钩,也不是特权阶级的专利,而是更加看重于人们拥有财富的多少,那些在墓葬腰坑中殉狗的平民也应是他们所处的阶级中财富状况稍好的一类人群。这也从侧面反映了狗在当时的社会生活中也是一种财富的象征。

综上所述,商周时期狗在人类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在社会生活及其对应的死后世界中承担着多样的功能。狗可以是保护主人安全的守卫,可以作为宠物,可以作为猎犬帮助人类田猎,可以用于祭祀,也可以为人类提供皮毛和肉食。人类对狗的情感也具有复杂性,一方面,狗作为人类的朋友出现,成为人类的宠物及田猎的助手,在选择殉狗时人类对于年幼的狗也有怜悯之情;另一方面,狗被视为财富的象征,也被大量地用于祭祀与陪葬,即使是生前备受宠爱的宠物也不得不跟随主人去往死后世界,体现了人内心深处相对于狗的优越性,认为人可以随意对狗进行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