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南

今年8月大理国际影会的一次新锐摄影师放映晚会上,我看到了余姚瑶的作品,她正在进行一个名为Container的拍摄项目,持续记录自己周围的同龄人。

余姚瑶1994年出生于广州,2012年开始在香港城市大学创意媒体学院读书,今年年初到捷克共和国布拉格艺术学院交换学习。年轻,成长过程中不断切换环境,或多或少带有国际化的背景,似乎是一些90后摄影师的共性。

在这组照片中,充满着年轻的身体,脆弱而迷茫的姿态,执拗的青春气息……这种私摄影的记录方式并不陌生,从2000年前后的Madi Ju、编号223,到之后的任航,不少80后摄影师对青年亚文化的记录和表达,也大多通过这种方式。不过余姚瑶的照片也让人有些好奇,在似曾相识的身体表达之下,她如何捕捉90后群体的面貌和精神世界?他们的青春痛点是否已经与之前的一代代有所不同?这个项目还在进行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余姚瑶会呈现给观者一个答案。

如今,在“新锐”阵线中,不少90后摄影师开始崭露头角。或许,他们的作品还显得略微零散不成熟,但不可否认,他们逐渐成为摄影群体中,你不得不关注的年轻人。

余姚瑶自述:

人生如果在18岁和19岁间循环该多好。

那个年纪我刚开始拍照,并认为拍照是个比较合适的借口,可以去当一个自私、愤怒、懦弱、不屑一切、温柔、迷茫、多疑、脆弱、悲观又乐观的人。简单来说,拍照是出口,可以以自我为中心。高考完到香港读大学的两年里,因为换了环境,我开始慢慢思考人到达一个陌生环境中所能产生状态,当时有些自以为是,开始陆续拍周围的人,大量地拍,但拍过就拍过了,没有组织起来,也没有名字,都是碎片。

那时,我也同时在做别的事情,比如在学生乐队里当鼓手,当电影美术指导,探索其他艺术形式等等。过了20岁生日之后,我似乎突然变冷静了,觉得这幺拍下去,是不可以的。

2015年上半年在捷克当交换生的时候,我把以前拍过的照片翻出来,编选成比较完整的组图,才有了这组作品。拍摄的时候不知道在哪里看过一句话:“身体是可见的灵魂,而灵魂是不可见的身体。”项目名称便用了Container(可直译为容器)作名字。

这组作品就是我懵懵懂懂一时冲动,搁置,重新审视过往,充满青春荷尔蒙的产物。这个阶段正在过去,然后我会像成年人一样继续拍照。所以享乐今天,因为明天会更贵。

那些真正值得体会的照片,都不是拍给观众看的,摄影师心里根本没有“他们”。我深信这种孤独且知道没有出路——除了加倍孤独。从这个意义上说,这几年我拍的很多东西在本质上并不值得被看见。而那些小心翼翼的正确,我都不要了。

如何选择拍摄对象?

没有刻意去选,更多时候像是他们选择了我。当时不知道想表达什幺,但以为自己知道。现在将照片编辑成一个系列,却发现可能这一切超出了自己当初的意识。

这个项目是围绕同龄人拍的,你觉得周围同龄人的面貌可以用哪些形容词概括?

老实说拍照并不能帮助我了解他人。要说共同点,我觉得是“丧”。

你在香港接受艺术教育,比较深的感受有哪些?

我在香港城市大学创意媒体学院读书,受到的并不是Fine Arts教育。我按自己兴趣选了很多不同的课,包括可穿戴设备设计、编剧、公共互动艺术、装置、纪录片拍摄、编程课、生物艺术等等。科学与艺术相互碰撞,可以激发出很多很好玩的东西。在内地读高中一路到参加高考,选择是很少的。到了大学,我感觉自己什幺都可以做,很自由,然后想弄清楚自己禀赋所在,诚实地去完成它。

不少80后摄影师,也是围绕私摄影展开自己的创作,你如何看待他们的作品?觉得自己与他们有何不同?

私摄影让摄影师、拍摄对象、机器之间的关系更微妙。双方如何看待这层关系,最终也会呈现出不同的作品。另外我觉得很多人执着于青春和鲜活肉体,摄影师也会依赖年轻所带来的张力和能量。我其实想放下这种……执念吧。想起来有点惭愧,感觉自己不配这幺年轻。

你将来会选择做自由摄影师吗?

我会一直以自由的心态拍照。职业方面我想做电影美术指导,这其实是受拍照的启发,想在影视行业中把视觉艺术、叙事功能和其他学科的知识结合应用起来。

你周围90后的摄影师都在做些什幺?

我身边拍照的朋友很少自称摄影师,大多数还在上学,拍照是比较认真的玩乐而已;也有少数去拍淘宝或者当独立摄影师。

你觉得目前最大的困惑是?

我以前偏向随性、线性地拍照。现在,我在学习如何让碎片联结成结构。

你希望最终这组作品以怎样的方式呈现?

就是一组挂在墙上或者天花板上的照片。尽量让摄影只是摄影,别的什幺都不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