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芝的藏族有另外一种称呼,叫“工布藏族”。工布是一个地名,现在一般指工布江达、林芝、米林三县区域,自古就生活在这一地区的藏族便被称为“工布藏族”。在西藏人之中,工布藏族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在雅鲁藏布大峡谷深处,有一个索松村,这里原本也平平无奇,村民十余户,以放牧和种植为生。十多年前,陆续有驴友“闯入”西藏之后,这处世外桃源就逐渐被背包客熟知了。每年三四月之间,漫山遍野桃花开满,与远处的南迦巴瓦相映成趣,是世间难得一见的景致。

与当地人的相遇实属偶然。我们在村里停好车,原本打算去看莲花生大士修行的洞穴,却先被一阵划破天际的啸叫和歌声所吸引。绕过一个低矮的不起眼的水泥棚子,登时眼前一亮:这是一个简易搭盖的“箭棚”,竟然有一群藏族年轻人们正聚在一起射箭。前面的刚一箭射出,一声啸叫之后稳稳命中数十米开外的靶心。身后的年轻人们炸了锅,用藏文大声唱起歌,手舞足蹈起来,着实感染力十足。见我们在一旁鼓掌叫好拍照,他们更起了兴致,拿起啤酒来就让我们连饮三杯,我们这才发现,下午方才三四点钟,已是满地的空瓶。

向我们敬酒的年轻人叫达瓦,是这个村的村长,他的汉语很好,只是有些醉意,边敬酒边歪斜着向我们介绍说,年轻人射的是响箭,在藏语里面叫作“毕秀”。箭杆的前端是一个头方尾锥的空心木制箭头,上面钻四个小洞。箭离弦后,由于空气摩擦而发出尖厉的鸣叫声。这种射响箭的习俗可以追溯到古代的工布王时期,当时的响箭用来在战争中预警。工布藏族能征善战,每个成年男子都要学习射箭,便成为一种传统流传到今天,成为年轻人平时工作之余的一种娱乐。而每逢丰收、迎接新年的时候,他们也会组织射响箭的活动。因为隔不多久就是七一建党节,米林县政府要求每个村落推选出一两名箭术最为精湛的人来比赛,所以他们今天才约好在一起互相切磋,他们射的是响箭,跳的舞也是“箭舞”,听不懂的藏文歌叫做“箭歌”,歌词内容有点好笑,大意是“看你怎幺射也射不中,只有我的箭术最高明。”唱的越大声,他们就射得越准,看来,工布藏族的勇士们最是激不得。

达瓦约莫三十出头。和他聊起来,才知道他在本地经营一家民宿。几年前,他看到来当地自驾游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春季,漫山遍野的桃花渐次开放,来山里小住看桃花的人多到几家民宿都装不下。他的民宿位置好,天气好的时候,南迦巴瓦就像画一样挂在天边,一到春天几乎天天满客。旅游的发展让他们村里人赚了不少,他也正计划扩大经营规模。

和城市里的人不一样,藏族年轻人们并不热衷于外出工作,工布地区的藏族亦是如此。从生活的层面上来说,即便没有这些年来旅游的发展,他们依靠着丰富的林下采摘、畜牧业,以及家家户户都会上山去挖的冬虫夏草,也能够让自己过上安逸的生活。而从宗教的意义上说,西藏人相信万物有灵,人生的价值并非能够用简单的金钱、地位来衡量。小乘佛教追求“渡己”,也便是修今生的功德,而藏传佛教则追求“渡人”,不仅要追求今生的幸福,更要修来世的功德。于是我们也便不难理解为何藏族人将宗教信仰放在如此重要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