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念琪

我虽在上海土生土长,但还是把花生叫作 “长生果”,或许是沿袭了老家浙东嵊县的叫法。 过去,每当逢年过节,嵊县和新昌的亲戚便会 寄来花生,拆开土蓝布或白布包裹,骨碌碌滚 出当地特产“小红毛”,后来才知它还有个名, 叫“小京生”。

这花生体瘦苗条,就像书法里的瘦金体, 普通花生一颗可抵它两颗。它味道略甜,蛋白 质和脂肪含量都很丰富。

长生果很香,我小时侯有段时间把长生果 当早饭吃。那时住茂名南路,到威海路上的静 安区机关幼儿园,24 路公交车要坐好几站。我 早晨起得晚,来不及吃早饭,外公就在南昌路 陕西南路口的一家餐厅买一包上海人叫“油氽 果肉”的油氽花生米,让我边吃边赶路。

那是20世纪60年代初吃花生的幸福生活, 之后,它就成了随节日配给而降临的宝贝。每 逢元旦、春节、国庆等节日,食品店、南货店 就会贴出告示:小户配给瓜子、花生各 250 克,4 人以上的大户则有相应量的增长。

花生要配给是因它产量低,而产量低是因 为种得少。

那时,吃花生也有不需配给的。在上海南 昌大楼对面的“宝泰祥”食品店,可随意买 5 分钱一包的白糖花生或鱼皮花生。白糖花生名 副其实,而鱼皮花生则与鱼毫无关系,这酱黄 色的“鱼皮”实际上是咸味面粉,厦门产的相 对好吃。在花生外面裹上糖或加调料的面粉, 体量就随之而增,等于变相给花生扩容,这样 吃起来,在嘴巴里幸福和回味的时间就长了。 我个人认为,花生还是吃纯的好,外面穿了“衣 服”就像被打了“闷包”,不知其中花生质量优劣。改革开放后,花生不再紧俏,我就放弃了 吃这类花生,包括曾经喜爱的鱼皮花生。

还有一种红米花生,它是南京特产,如瓜 子般袖珍,色红如喜蛋 ;个虽小,味却比其他花生甜。

无论白糖花生、鱼皮花生还是红米花生, 都是剥了壳的花生米。

除了花生米,花生还能以不去壳的面貌现 身。带壳花生主要有两种 :干炒和水煮,多干 炒而少水煮。水煮花生最好现煮现吃。干炒花 生需放一锅沙共炒,说是沙,其实是沙砾。如今, 炒花生的牌子不少,而过去只记得“天府花生” 这一品牌,它的包装多年不变,能见到袋里花 生的模样。“天府花生”壳白味咸,一般的炒花 生,卖相没它好,味道也无法进入壳里的花生 米。我曾在加拿大、西班牙、法国等地多处见 到“天府花生”,这个四川产品与山东“青岛” 啤酒是绝配。花生是大众的、家常的,也派生出一段与 哲学相关的故事。那是 20 世纪 70 年代,有出 《半篮花生》越剧现代小戏很有名气,当时还被 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成彩色戏曲片。

在花生外 面裹上糖或加 调料的面粉, 体量就随之而 增,等于变相 给花生扩容, 这样吃起来, 在嘴巴里幸福 和回味的时间 就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