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阳

在上海话中，11路有两种含义。一种指的是步行，因为两个阿拉伯数字的1，非常像人的两条腿，往往在没有公交车或其他交通工具选择的时候，幽默的上海人会说上一句：“我乘11路去。”于是，11路就成了步行的代名词。

但事实上，在上海，的确有一部11路电车，它可能是上海公交中途经风景最有历史感的一条环线：从黄浦区老西门出发，环绕豫园老城厢一周，再回到老西门。一路走走停停，沿着人民路、中华路行驶，沿途所见皆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即便是整修过的上海老街、上海文庙也统统是仿古建筑林立的步行街与集市……可以说，这条线路载着上海的百年历史，也记录了这座城市曾经的往事与沧桑。

今天，11路电车沿着老城厢的轨迹，依旧永不停息地行驶着，一路走来，环城圆路上的有些具有历史痕迹的老建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的大楼与绿地，也有很多优秀的老建筑依然矗立，成为历史文化符号。当城市焕然一新，一条“环城圆路”、一条公交线路，却带你寻找着城市人文源头，历史文化印迹，更让人展望未来。

漫步老城厢

11路的起点站（也是终点站）老西门，过去也称仪凤门。老西门是当时南市区“三大”商业“重镇”之一（另两个是小东门、豫园）。后来的老西门，有中百八店、全泰中老年服装店、老同盛南北货总号，还有冠生园食品店、大富贵酒楼、乔家栅等商铺、饭店。这些老字号的店铺在上海都是大名鼎鼎的，几代上海人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老西门，可以说，它留下了整整一代人的味觉记忆。

从老西门向蓬莱路右拐，走没多远，就能看到一个牌楼，这是上海文庙的牌楼，穿过牌楼，就能看到上海中心城区唯一一座祭祀孔子的庙学合一的古建筑群，这座建于元代的古代上海最高学府，儒学圣地，已经有700多年的历史，对儒家文化的传播起到重要的作用。可惜在清咸丰三年小刀会起义中被毁，两年后重建，“文革”中遭严重破坏，改革开放后政府拨款修葺，初步恢复面貌，成为市文物保护单位。现在看到的建筑大部分都是改革开放后重新修复的。站在远处一眼望去，四周都是雕梁画栋、秦砖汉瓦的庙宇殿堂。正方的大成殿，是文庙的主体建筑。屋檐直匾上的“大成殿”三字，是清雍正皇帝的御笔。殿前矗立着一尊“圣人”孔子佩剑的全身铜像。与文庙连成一片的建筑还有崇圣祠、明伦堂、魁星阁、尊经阁等，大体保持了原貌。今天，在文庙的一边，还建有上海着名书法家周慧珺老师的书法艺术馆，映衬着文庙古色古香的画梁、窗棂，周老师近六十年来的艺术精品展现其中，也为这座历史建筑增添了浓厚的文化氛围与艺术气息，成为古代海派文化与当代海派艺术最完美的结合。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的文庙在每周日，还设立了全市最大的旧书市集，每到开市之日，众多好书之人、收藏之士，云集于此，在书海间游荡，乐此不疲。他们在大成殿前以书会友，切磋交流，成为上海这座城市一道独特的文化风景线。

小东门站的西面，穿过方浜路不远，就是名闻遐迩的城隍庙。这里的上海老街重现了童涵春、老同盛、吴良材、万有全、裘天宝、老上海茶馆、德顺酒菜馆、春风得意楼等百年老店。而城隍庙香火之兴盛，九曲桥人潮之涌动，豫园移步换景之雅致，还有南翔馒头店的小笼包，春风松月楼的素面，上海老饭店的扣三丝……从视觉到味觉，真可谓包罗万象，古趣盎然，特别是坐在湖心亭上品一杯香茗，推窗一望，眼下是百年历史的豫园美景，抬头则是金茂大厦、环球金融中心的峭拔身姿，俯仰之间，上下百年，怎不令人感慨系之！

11路电车从新北门再往前开，就到了小北门站，此地原名拱辰门。车一靠站，迎面就是四明公所红砖清水墙门坊。四明公所俗称宁波会馆，是旅沪宁波商人与手工业者的行会组织，初建于嘉庆二年，占地30余亩，小刀会起义期间，毁于战火，后重建，有正殿、后殿、土地祠等。到了1979年，此地尚存的打唱台、后殿拆卸移建于青浦大观园，现仅存孤零零的门楼，列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而在四明公所马路对面的大境路旁，则是赫赫有名的大境阁，在大境阁下，有一段已有460多年历史的上海城墙。当初因为在老城墙上修建了大境关帝殿，使得这座城墙完好地保存了下来。上世纪90年代初，在谢晋、白杨、张瑞芳、程十发、袁雪芬、王汝刚等上海文化名人的发起和倡议下，大家纷纷捐款，为保护老城墙献上每一个上海人的一份心意，如今，在大境阁的城墙上还能看到印有“咸丰五年造”、“上海县城砖”、“同治五年造”的字样，留下了这座城市最真切的历史记忆。

超级电容车

尽管乘坐11路电车，沿着老城厢品味一段上海文化历史之旅，或许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但几乎在11路电车停留的每一站，都有许许多多的历史遗迹，名人故居，令人回味再三。从露香园路的今昔变迁，到尚文路附近的市井生活，从城隍庙的百年繁华，到沉香阁、白云观的烟火气息……每一处都留有这座城市的文化密码与深刻记忆。如今，虽然有许多历史遗迹徒存其名，而不复存在，但人们依然可以从这些名字中想象到曾经老上海的生活百态，人情冷暖。

作为上海城市中的一条老城厢环线，11路的前身为1945年12月10日开通的1路公共汽车。1953年7月1日，1路公共汽车被当时的21路无轨电车代替。1955年现21路开线，环城内外圈分别由14路和24路无轨电车代替。1962年9月1日，环城电车恢复，11路开通。2006年8月28日，11路开始投入超级电容车运行，这也是上海第一条使用超级电容车的公交线路。

从外表看，超级电容车与普通无轨电车似乎没什幺太大区别，只是头上不见了两根“辫子”。其实，最大的不同之处，在电车的底部。借助底部安装的“超级电容”，电车可以通过车顶的充电设备集电弓，从充电站的电缆上实现几十秒的“快速充电”，然后进行行驶。可以说，超级电容车是新能源车的一种，不烧柴油、使用电，能实现零排放。但老乘客可能并不知道，超级电容车是名副其实的高科技公交车，其所应用的超级电容快充技术至今全球领先。

11路是世界上首条实现快速充电技术商业化的公交线路，掐指算来，跑在老城厢里的超级电容公交车，今年整整12岁了。或许，一条承载着城市历史的轨道交通，拥有世界最先进的核心技术，恰恰体现着上海这座城市的温度与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