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剂

陆小鹿(上海,白领)

每隔两周,我有一桩雷打不动的家务活得干——烫衬衫。

老公平日上班得穿正装,衬衫每天更换,洗衬衫呢,有洗衣机帮忙。但烫衬衫呢,只有我自己帮自己了。

这桩家务活令我倍感苦痛。所以,老公的衣橱被我划了分界岭:左边是烫好的齐齐整整的衬衫,右边是洗干净但皱巴巴待烫的衬衫。我非要等到“再不烫就无衣可穿”时,才将它们一次性搞定。

为自我调剂,我常边听音乐边烫衬衫——音乐让烦躁的心情舒展开来,像慢镜头里一瓣一瓣绽放的花朵。

不能听新歌,怕不确定因素,万一听到首超级难听的,治愈变致郁。我会播放自己做的歌单,精挑细选,每首都悦人。

有时候,则是播放喜欢的专辑。常听的一张为《上海老歌1931-1949》,收录了300首上海老歌,至今都没有听完。记得那天晚上,我烫了7件衬衫,听了17首上海老歌。有几首特别好玩。比如胡笳的《影城艳史》,初听像五音不全的幼儿园孩童在哼唱,让我大笑,但歌词是写到心坎里去了:“你我同去海边,有只小小游艇。恰好今天是阴天,好去偷安闲。我们同去海边山巅放心游玩,及时行乐古人有名言。”阴天有阴天的烦恼,拿一场“偷玩”来自我调剂,未尝不是一种聪慧的生活方式。

姚莉和姚敏合唱的《三轮车夫歌》,歌词也诙谐得紧,两个人互相揶揄对方,女的笑话男的“赚不到银子,没法子讨老婆”,男的笑话女的“一年头发白,两年皱纹多,三年变成个老太婆”。“三年变成个老太婆”戳中了我的笑点,我一边笑一边想,等我变成了老太婆,老公也该退休了,那时候,我就不需要再烫衬衫了吧?

笑一笑,是生活最亮丽的饰物,是人生最美好的调剂品。当心情黯淡之时,不妨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用“喜欢”来中和“不喜欢”。祝自己的“心空”,纯净闪耀,不会“三年变成个老太婆”!

波罗先生

青山(上海,公务员)

波罗是朋友家的泰迪犬,热情,忠诚。

来了六年整,波罗先生已进入“中老年”阶段,唯其嗜好美食的特质始终不改。

朋友在厨房做菜,它就立起身体,趴在厨台前,伸出舌头,一副垂涎三尺的馋相,好像在问:“今天做什幺好吃的呀?”朋友批评它:“我家也算书香门第,怎幺养了你这个风度全无的馋老胚。”

吃饭时,波罗竖起前腿用爪子搭在你的膝盖,两只大眼睛盯着要吃的,不给就狂叫表达抗议。它知道跟主人要,是讨不着的,跟客人闹,却可能大有收获。波罗动作灵敏,美食一落,嘴就准确无误地叼住,躲在旁边享受去了。哎,过于贪吃是波罗的缺点,毕竟,多吃盐对它皮肤不好。

它其实是很幸运的,在朋友家养尊处优:盖着温暖的花棉被,吃进口狗粮。但依然不满足,时刻想着人间烟火。有一次带它出去,碰到邻居家的母狗,一见钟情,要扑过去,拉都拉不住。

此次“艳遇”之后,波罗陷入恋爱的亢奋中。早晨也不跟朋友去菜场逛逛了,伟大的爱情,甚至一度战胜了它的吃货本色。一有机会,它就苦苦守在邻居家门口等候,直到朋友把它拎回来。

有一天,波罗居然失踪了,数日未曾回家。是私奔了?还是失恋了?是什幺原因让它成了一只不想回家的狗?

朋友说动物有灵性,波罗曾救过他们一家的命。有一天晚上,朋友在煤气灶上烧一壶水,结果忘了就去睡了。水烧开后一直还在烧,水壶自动报警器也坏了不响,波罗不知怎地嗅到了危险,冲进朋友房间把他吵醒,引他去厨房,才免去了一场火灾。因此,波罗的失踪让朋友牵肠挂肚,竖着耳朵听大门的声响,寻狗启事也贴了不少,等狗等到人心碎,依然音信全无。

十几天后,朋友开门,波罗像个受伤的战士,横在门口。

它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漂亮的卷毛弄得脏兮兮,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朋友边给它洗澡上药边教训它:“外头世界精彩?小姑娘不好追?”

经历了这出“因爱出走”后,波罗变得冷静了许多,不再那幺馋老胚了,也不再见了母狗就追。

然而,我更喜欢过去那个热烈的波罗先生。

“鼠子”抓周

安谅

一张大圆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除了传统的笔墨、书本、印章、钥匙、酒瓶、钱币、玩具手枪和听诊器之类,还有软盘、手机和游戏机等比较时新的玩意儿。而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小宝宝抓周的手上。

大苏的儿子出生于去年的春节,加上苏姓与“鼠”谐音,相熟的好友,就把“苏子”当“鼠子”念了。大苏夫妇也不生气,说我们的“鼠子”呀,今后一定有大出息。抓周前,大苏又这幺说了,老同学刘彭笑道:“挖海底隧道吗?”大苏啐了他一声:“我的儿子,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

大苏太太发话了:“我希望儿子跟着我当医生,白衣天使现在多受人欢迎啊。”“家里已经有一个医生了,儿子能够成为大作家才好呢。”明人则调侃:“大年初五生的,看来以后这孩子会暴富。”大苏多年前做生意发过财,后来投资错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一直梦想翻盘。“发财什幺的,算了吧,暴富后怕是容易变坏。”大苏太太摇摇头,说着说着,还瞪了大苏一眼。

这时,刘彭出鬼主意了:“哎,我看我们来赌一把,猜小宝宝抓到什幺。谁猜准了,就可以亲‘鼠子一下,猜错的,就给‘鼠子献歌一首!”大家使劲鼓掌,大声叫好,大苏夫妇亦欣然提出,他们也加入。于是,每人都猜了一种结果,集中在四个方面:一是以大苏为代表的,坚持猜是作家。二是以苏太太为代表的,坚持是医生。三是刘彭故意使坏的,说是花花公子,有两位朋友也跟着起哄。最后是以明人为代表的,猜‘鼠子将来会发财——毕竟,孩子出生在“迎财神”的这天嘛。

妈妈把小宝宝小心轻放在圆桌上,然后护卫着他在桌上抓摸。那小手在空中晃动,老半天不碰什幺。终于,他的手在桌面上伸展,左右小幅度地移动着。他的手快碰到听诊器了,苏太太几乎是喜出望外了,鼓动道:“快呀,快呀。”可那小手忽然又停住了,稍迟疑了一会儿,又转向了右侧的化妆盒。大苏夫妇的脸色都有点变了。但小手在化妆盒跟前停住了,好半天不动弹,人的心都“悬”住了。小宝宝晶亮澄澈的目光,在桌上左右顾盼,似乎在寻找什幺。过了好一会,他的手伸向了闪亮的钱币。明人朝大苏眨了眨眼。大苏瞟了一眼苏太太,苏太太的一脸苦相正在展现。小手只差毫厘,就抓到钱币了,明人也感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只见小家伙将钱币拨拉了一下,并没有去抓,倒是顺风顺水一样地将钱币边上的游戏机抓住了。还没等谁开口,他又一下子,把游戏机扔了,小手又抓住了印章,随即,又撒手扔了。他最后抓住的是一把钥匙,结结实实地,握得紧紧的。

谁都没猜中。谁都开始解读了。刘彭说:“呀呀呀,难道他今后是管仓库的啊。”“哎,我看,这是管金库,管保险箱的。”大苏说。苏太太说:“去去去,这意味着我儿子会有自己的车,私人豪车。”……

大家自述主张,却发现明人没表态,于是目光都汇聚到这位老大哥的脸上了。明人启口道:“无关输赢,我觉得,最好的答案是:他的命运钥匙,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上!”这下,大家又一致叫好起来,大苏和苏太太都笑逐颜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