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新

来新疆之前,我只是在书本中了解了有关沙漠的知识,而“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刻画的奇特壮美的塞外风光让我充满了对沙漠的向往和期待。图开沙漠是新疆唯一绿洲中的沙漠,它在伊犁霍城县境内,是一个以固定、半固定沙丘为主体,局部流动的年轻沙漠。“图开”是蒙古语,意思是河水暴涨之后形成的河道,这种河道不长树木不长草,就像戈壁滩。有人曾在文中描写图开沙漠是“上苍的一滴忧郁之泪,不经意滴入这万顷苍茫的碧绿当中”。说它是一滴泪,就是因为绿洲中的沙漠实在太少见了,但我觉得上苍是看到了“塞外江南”的大美伊犁,激动之余,滴下了一滴兴奋之泪,似乎更为贴切。于是,在这样湿润的土地上,留下了一片与天山秀色遥相呼应的大漠风光。

那年夏天的午后,我坐上了伊宁开往图开沙漠的车,经过的公路两侧绿树成荫,高大挺拔的白杨树枝繁叶茂。绿色如此充盈,难道那沙漠王国隐藏其中?在我的疑惑中汽车继续前行着。大约过了个把小时,蓦然间,有人兴奋地喊了声“看,沙漠!”往前一看,果然是的。天高云淡,碧空如洗的蓝天下,横亘在眼底的图开沙漠并没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感觉。沙漠的边缘是一片碧绿的树林,近处的沙漠里随处可见各种泛着绿但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果然这儿并不缺少绿色,真是一个独特的沙漠。

第一次亲密接触沙漠,我急不可待地走上了探究之路。刚踩到沙面感觉软绵绵的,如果多停留一会儿,脚就会陷进去,很快鞋子里就溜进了很多沙子。我索性脱了鞋光着脚,来一个赤脚沙浴,去体验大漠自然的感觉,踩着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烫的沙子,倒也舒爽。我继续向沙丘顶部行进,那一踩一个窝的沙海让人拉不开步,很快便累得气喘吁吁。我蹲下身,随手捧起了一把沙子,沙子细腻而均匀。它像小精灵一样在手指间急速地向下钻,不待我张开指缝,瞬间就逃之夭夭。

稍作休息后,我意犹未尽地向沙漠“腹地”进军。进入沙漠深处,沙丘表面隐约可见雨水过后流水行进的痕迹。绿色已逐渐不再繁茂,日渐荒凉的景象映入了我的眼帘。沙丘间生长的一丛丛沙漠滨藜、刺沙蓬等,还有些不知名的植物,依然零星可见。它们以其微弱的绿色彰显着生命的顽强,让人感到了这片沙漠中蕴藏的生机。我无法想象它们是如何在这流动的沙子里生长的,但那份坚韧和执着,生动诠释了生命的力量。生命,在这荒芜的地方,一样可以欣欣向荣地生长着。

走走停停,在艰难的跋涉中终于登上了一座高高的沙丘,环顾四周,只见沙沟纵横交错,深浅不一,而连绵起伏的沙丘就犹如碧波荡漾的涟漪,一波又一波地推向天边,时而湍急,时而舒缓,时而萦回涡旋。极目远眺,天地是那样纯净,又是那样和谐,大漠黄沙与湛蓝天空交织在一起,宛若初恋的情侣一般,相偎相依,喁喁私语。几朵雪白的云彩慵懒地在天边游荡,静等着我们去采撷。温暖的阳光将远方尚有些许残雪的山顶包裹了起来,洒上了一片金色。而远处的伊犁河宛如一条曲折蜿蜒的白绢悄无声息地流淌着,我似乎看到有牛、马在蓝天白云间悠然地吃着草,真是一幅如诗如画的塞外风光。无数的细沙时不时轻拂上了脸颊,我的心随着风沙穿越在了空旷的沙漠之中,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远离了世俗的浮华,进入了这世外桃源,倾听着沙漠长长久久的诉说。

轻风吹过,天上的云把太阳遮住了。恍惚间耳畔竟然隐隐传来金戈铁马的铿锵之声,沙漠上空有一座古城时隐时现,远远望去,城头旌旗飘扬,城墙下面,身穿盔甲的骑兵顺着城门鱼贯而入。似有哭泣声、喊杀声传来,犹如千军万马在拼杀征战……云过天更蓝,灿烂的阳光又直射了下来,我顿时清醒过来,难怪人们把图开沙漠叫做“大漠阴城”啊。据说,图开沙漠在当年也是蒙古部落之间长年征战、抢夺地盘的古战场,700 年的光阴使当年繁华的磨河旧城被沙漠逐渐包围掩埋,也已被后人遗忘。只有“大漠阴城”的海市蜃楼凸现,才将磨河古城的历史一次次翻起。

被伊犁河畔的树木、雪山、田野环抱的图开沙漠是如此的壮美和奇妙,让我流连忘返,乐不思归。渐渐地,夕阳西下,落日将沙漠染成了鲜红色,寂寞的风在无际的黄沙上掠过,大地呈现出一片诗意的苍凉。在司机的催促下,我踏上了回归的行程。“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的景象只能留待下次再来领略了。

绿洲中的图开沙漠,真是处处皆风景,时时现神奇。它是心灵得到宁静的圣地,是灵魂得到休憩的原乡,是一个遥远而真实的精神家园,我已深深地爱上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