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思呈

念中学时,遇过一些“萌萌”的老师。印象很深的有位数学老师,他虽然贵为数学老师,但显然对语言和文学很有感觉,因为他上课口才很好。我想,他可能是双子座的,据说这个星座左右脑都很发达,所以他同时拥有数学老师和演讲者两重身份。他长得浓眉大眼,头发灰白,说起来本来应该有几分威严,但一开口却不知为什幺自带萌点。比如他抱怨我们的作业错误太多,他说:“我对你们,是用心良苦,你们对我,是不良居心。”语带委屈,等我们笑完,才叹息着总结:“我拿你们毫无办法。”

事实上他拿我们太有办法。他对课堂有着导演般的掌控力,知道学生哪里会哄堂大笑,哪里会被震住,哪里会争先恐后地沉默演算,他像一个指挥家一样享受其中的节奏感。他“甩包袱”的姿势十分随意,比如提醒我们别用钢笔,便说:“你们看我在黑板上,也只用粉笔没用钢笔。”讲到函数的时候,因为发音古怪全班大笑,他便呈谦逊状:“其实我昨天晚上备课时,就意料到你们会嘲笑我。”想了想,又坚强地补充一句:“我不会害怕,我有心理准备。”

有位语文老师,他给刚上高中的我们推行自主阅读教学方法。有时候,他会让我们各自带一本书来上课,随便什幺书都可以。我们把带来的书放在桌面,出现得最多的一本书,似乎是《围城》。也有人带了《电视机修理从入门到精通》《村庄污水处理案例集》之类的书。当然也有人带来《故事会》。那是我们阅读胃口极为巨大的年纪。语文老师背着手挨个巡视,脸上富足和愉快的表情无法掩饰。当他看到感兴趣的书,会忘情地翻很久,然后说,这书借我看看。

有名女老师我们都忘不了。这名女老师年轻漂亮,重点是,她衣服太多了。有同学帮她统计过,她起码可以在一个星期里穿不重样的衣服。

某次上课时这名老师又穿得很好看。一条无袖的连衣裙,外加一件白色小外套。她转身写黑板板书的时候,我同桌低声和我点评她的衣服。我同桌说:“她如果把外套的钮扣扣起来,整体效果会更好。”过了一会儿,女老师写完板书转过身来了,我同桌惊喜地发现,她的外套钮扣居然扣起来了!这件事让我同桌对自己的审美力有了更大的自信心。后来,我同桌果然长成一枚大美女,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那个女老师无意的功劳呢。

至于我,由于一直不是好学生,这让我想起另一名老师的一件小事。当时我的成绩有点不可描述,某次考完试之后,我向家里隐藏了开家长会的信息。家长会后第二天,班主任便如我预计的那样,一脸严肃地把我召到了办公室。

他问我是不是没通知家长开会,我梗着脖子说:“是的,我觉得没必要。老师不是经常说学习是自己的事吗?那为啥还要请家长?”

在吾乡,有个词可以形容我当时的表现,就是“突然有了个热水壶胆”。

我这回答想必也太无懈可击了,班主任竟一时语塞。他苦恼地寻找着回应的办法,仿佛努力不被我说服。最后他说了什幺我也记不得了。

第二天,他给我送来了两本课堂练习册,没有批评,只说了些激励之类的话。说来也奇怪,随后我就考得不错起来。

至于请家长的事,也就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