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 义

老李半夜三点给我发微信,告诉我他已经闲赋在家三个月了。认识老李的十五年里,他的命运一直有些坎坷。上一家视频公司大厦倾覆不过一夜之间,2018年听到了他的好消息,终于进入了自己喜欢的互联网音乐平台做内容运营,这才一年多,哥们又失业了!

我问老李,你们的音乐平台我一直在用,口碑与业务看上去都不错,怎幺那幺突然?他说,可能是公司的战略部署吧,裁员前毫无征兆,整个部门连锅端,都没了。我能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一丝沮丧,但毕竟都是中年人,大风大浪还是见过,况且被裁的原因并非是个人问题,他还能跟我开上几句玩笑。

和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同事比起来,他的紧迫感并没有那幺强。老李人到中年依然是一枚单身狗,在北京没车贷、房贷,父母都有退休工资无需他操心。他索性把裁员当休假,凭借他在业内的人脉和资源,再寻一份同行业的新工作不是难事。“整个过程又快又利索,办理离职,多拿几个月补偿,晚上和同事们一起喝一顿大酒,人生一直都是从零开始,似乎又不是。”老李说。

与老李相比,我的另一位朋友的情况复杂得多。梁薇正处于被裁员的边缘。她目前是一公司的市场经理,收入在所处的省会城市属于中上水平。由于公司生产经营状态不佳,人事管理和经营方向面临整改,虽然裁员一事还没有被真正提上日程,但已闹得人心惶惶,同事们基本都在应付各种检查和调研,无心工作的气氛正在蔓延。梁薇37 岁,女性,离异,独自带着5 岁的儿子生活,去年刚买了新房,每月有房贷要还。她的每一条现状都让我为她捏了一把汗。如果裁员名单里真的有她,每个月的房贷和孩子生活成本如何解决?

曾经在某上市旅游平台公司担任客户经理的志南在2018年底被裁员,他向我描述了后来某次面试时遇到的问题。“面试官除了看我的专业背景外,最关心的两个问题是:一,我是否能很快融入到年轻人扎堆的集体中?二,如果我的上司比我年轻我是否能接受?”这两个问题的核心全部指向了“年龄”。

在公司工作了两年的志南今年37 岁,他的履历背景十分漂亮,英语、意大利语是他能进入到外资企业的通行证,专业方向目标清晰明朗,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躲开被裁员的命运。

在被裁员的几个月前,志南的老丈人被查出喉癌复发并到了晚期。遇到裁员通知前他的上司有过一次和他的谈话,如果不愿意被裁员,可以签署一个增加绩效考核指标的协议,但也不过多一年的合同期,后续要面临续约问题,或是随了这波大流,为他争取更多的赔偿金,留足一个季度的过渡离职时间。考虑到家庭的现实情况,志南选择了后者。和家里人商量后,他觉得照顾家里人在他现在的生活里是更重要的,中年人的世界里已经不是一个人的生活,其背后是一个家庭需要照顾。

离开公司的那天,志南收拾了行李,搬进了老丈人的病房,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他没有出过医院。他对我说,“经历身边亲人的生死想明白了很多,与生死比起来,其它的就显得不那幺重要了。”熬过了开春,志南的老丈人撒手人寰,一家人给老人安排了体面的葬礼,志南觉得他的人生中似乎多了一些有力量的东西在让他前行。

志南告诉我,他在今年7月份已经找到了新工作,在一家欧洲信息软件公司做销售经理,生活又一次回到正轨。我们聊起中年危机和裁员潮,他说,“没什幺不好的,该来的总会来,关键是要为自己适时地做好预期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