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志

身在异乡30多年，每每吸引我迫不及待回老家过年的，莫过于在正月里看几场乡戏。一座简易的戏台，各式各样的戏装，委婉动听的唱腔，让人眼花缭乱的场景，吸引着三乡五镇的乡亲前来观看，台下时不时传来的喝彩声，让人经久难忘……

正月里是新年。正月里唱大戏，让年味更浓，乡情更深。这在全国很多地方早已成为一种传统的文化习俗，传承多年。我的故乡位于长江中下游地区，那里文化底蕴深厚，地方戏种类众多，自打我记事起，每年整个正月里都要搭台唱大戏。我80多岁的父亲是个老戏迷，逢戏必到。听母亲说，父亲年轻时就爱看乡戏，一直到老。也许是小时候我经常跟着父亲去看戏，耳濡目染的缘故，多年来我也爱听家乡的年戏，看一次，难忘一次。

乡戏难忘，乡戏入心。记得几年前的一个腊月，我刚到家就问父亲：“正月的戏哪天开演？”父亲一笑，说：“正月初一，在宗族祠堂广场前连唱三出戏，唱戏的钱由宗族分摊。”我说：“太好了！我该摊多少钱？”一边说一边急忙掏钱。父亲忙挡住我的手，说：“戏班子早就请好了，费用也早就摊完了，你就等着看戏吧。”

看乡戏时最怕阴雨天。幸好天公作美，腊月里隔三岔五的还是雨雪天气，到了正月初一便晴空万里，阳光明媚。按照规矩，乡戏演出从下午1点开始，除傍晚留1小时吃饭外，要一直唱到晚上12点才散场。为了找个最佳位置，那天我和妻儿早早就扛着家里的长板凳来到戏场。本以为去得早，嘿，没想到戏场内外早已围满了人，戏台前已经坐了20多排，足有三四百人。戏场外有卖甘蔗的，有卖糖葫芦的，有卖水果的，还有卖气球和玩具的，应有尽有，吸引着孩子们来来回回跑，好不热闹。在孩子们的嬉笑打闹声中，还时不时传来零星的鞭炮声。

下午1点，庐剧准时开演。这是流行于江淮地区的一种古老的地方戏，唱腔柔美，委婉动听，上了年纪的人尤其爱看。第一出戏是我从小就看的《秦香莲》。这是一出人们耳熟能详的经典戏曲，说的是北宋年间，陈世美进京应试，考中状元后被招为驸马，妻子秦香莲携儿女进京寻夫，闯宫遭逐后，又被陈世美派家将追杀……演到高潮时，台下不断传出叫好声和掌声。第二出是现代戏《七品河长不一般》，讲的是治理山村河塘污染，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故事。

我正看得过瘾，妻儿却想要离场。因为妻子是北方人，儿子也从小在北方长大，不常看庐剧，兴趣不大，所以中途打起了退堂鼓。这时，一旁的父亲说道：“离这儿八里远的黄村在唱黄梅戏，喜欢不？”妻儿一听当即来了兴致，因为黄梅戏是全国五大戏曲剧种之一，几乎每年春晚上都有，早已家喻户晓，尤其是“夫妻双双把家还”那一经典唱段，几乎人人都会哼几句。于是我们打车来到黄村。与在宗族祠堂看庐剧的人中老年人居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里的年轻人居多，而且多为女性。我们赶到时，这里正在演出黄梅戏《夫妻观灯》，妻子一边看，一边嘴里哼着，还不时用手机拍照。

整个春节期间，我们那儿村村都唱乡戏。我赶了好几个场子，几乎逢戏必到，场场看完。这期间，村里的家家户户都挤满了亲戚，他们一来拜年，二来看乡戏。平时忙忙碌碌，此时正是放松的好时候。

正月里的乡戏，传承了中华文化，促进了乡村文明，改善了社会风气，让人情味更浓，生活更幸福，日子更红火，未来更美好。

“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山花不负侬。”正月里的乡戏，最令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