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

我属鸟,是那种一睁眼就叽叽喳喳的人。老公与我相反,他沉默寡言。结婚前我觉得老公好酷啊,任凭我怎幺唠叨,他都一言不发。

可是,这婚前的“优点”,到了婚后就让我崩溃了。一件事我总要问好几遍,才能听到他“嗯”一声。我问他是不是听力不好,他恶狠狠地回答:“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幺爱说话,别用你的标准要求我。还有,以后不许进行人身攻击!”我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原来他一开金口就能噎死人。这种伤人的对话发生几次后,我和老公的感情生了罅隙。我们俩就像两只刺猬,谁也不肯把刺藏起来。

女儿不满一岁我就上班了。虽说是在哺乳期,可我的工作单位是经营性质,经常要加班到深夜。有一次月末盘点,直到凌晨一点多,我才飞快地蹬着自行车回家。

孤身一人急行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我越想越气:嫁了这幺个“哑巴”,平时温柔的话听不到一句,加班到三更半夜也不打个电话问问,和这种人过日子真没劲。我脑子里竟然闪过“离婚”二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终于到家了,走进胡同那一刻,我长吁一口气,已经看见了家的大门。我在包里掏了半天没找到钥匙,估计是忘在单位的抽屉里了。我懊恼地抬手想使劲拍门,想了想又怕吵醒女儿,就轻轻拍了几下。稍停,正准备拍第二次,门开了,老公站在门口。我有点吃惊他的速度,却懒得理他,径直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老公跟在后边说:“你轻点,孩子有些发烧,折腾了半宿,我给她喂了退烧药,睡得正香呢。”

我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下。一低头,看到老公只穿着袜子站在院子里。估计他怕吵醒女儿,听到我敲门就急忙跑出来,鞋也没来得及穿。“哼,你就知道疼女儿,袜子脏了不也得我洗啊。”我嘀咕几声,再也不愿理他。

女儿上幼儿园时,我们搬了新家。一百三十多平方米的三居室,看着就让人舒心。日子本该是快乐的,可是,我和老公的关系还是处于不冷不热的状态。平心而论,老公是个挺体贴的男人,只是太沉默寡言,我们的沟通方式竟然是吵架。我和他就像两个鱼缸里的鱼,天天对望,却总是难以靠近彼此。

又一个加班的夜晚,回到家楼下已经十二点多了。门是开着的,这应该又是细心的老公为我留的。我顺手关好门上了楼,正在翻包找钥匙,防盗门开了。老公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这会儿路上车少,你又‘飞车回来的吧?我给你烧好了洗澡水,早点洗洗睡吧。”

洗完澡我发现浴巾没带进卫生间。喊了一声:“浴巾在哪儿?”老公慌忙跑来,递进一条被单:“浴巾在阳台上还没干,你用这个吧,别着凉。”顺着打开的门缝,我看到老公光脚站在地板上。我走出来,问他:“你怎幺光着脚呢?”老公面无表情:“你一招呼我就慌忙拿毯子,怕你着凉感冒,你太娇气了。”我白他一眼,老公永远这副德行,好话从来不会好好说。

后来,我看书看到一个寓言故事:一个年轻人一心想拜佛,不听母亲劝阻到处寻佛。他在一家寺院遇到一位老和尚,老和尚点拨他,为你光脚开门的人就是你苦苦寻找的佛。年轻人往回走,一路找了许久也未找到。当他满身疲惫回到家时,发现光脚给他开门的正是母亲。躺在床上,我的心慢慢热起来。结婚这些年,老公一直默默照顾我,只是不善表达。而我一心想把他打造成“甜嘴丈夫”,只要一不如我愿就和他吵,以至隔阂越来越深。

其实,这个世界原本就不存在天造地设的一双。任何夫妻都需要一步步磨合修行,才能得到婚姻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