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环

大年十四,站在窗前,看窗外雪花在扬扬洒洒、轻舞飞扬,就想到“正月十五雪打灯”这句古话,今年应该是一个丰收年!街上的行人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行走着,这景象将我的思绪带到30多年前……

在上个世纪70年代,雪似乎比现在下得多,水分也大。冬天来了,雪也紧跟着来了。那个年代的人们生活比较困难,棉衣也是老人穿了老二的穿,最小的永远是穿硬棒棒的旧棉袄,棉袄下也没什幺线衣和外套,但那时我们的心情很好,很快乐!虽然穿着单薄,但姐妹兄弟们在母亲的“快起来扫雪了”的吆喝中,还是能很快爬出被窝,拿铁锨铲,用扫帚扫,然后将堆积的雪拿筐抬倒在水窖中。那时,我们吃水全靠人工挖筑的水窑储水,窖里没有储水时,得到几十里外去抬或挑水吃,所以,将雪倒进水窖,能省去找水的苦差。有时,还会堆一个人雪人,为其装扮,比赛谁的雪人更大更逼真,其乐无穷!

若是遇上连续几天下大雪,就不用急着扫雪往水窑里储,可以自由地玩:在雪地上光着脚丫踩脚印,比比谁踩出的图案好看;打雪仗、玩雪球、堆雪房子;在雪地上支起筛子,筛子下撒上一把粮食,再在支筛子的树枝上系一根线绳,一头拿到房间,爬到坑上暖和着,一边在窗口探望,待麻雀进去觅食的瞬间拉绳,然后飞快地跑出去压住筛子,看着麻雀着急地飞撞,那个心情别提有多开心了。好不容易抓住麻雀,在其腿上系上绳子,另一头绑在桌腿上,撒上麦子,放上水,可这样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麻雀根本不领情,急躁地不吃不喝,拼命地碰碰撞撞,看着它那幺慌恐不安,只能很舍不得地将它放飞。看着它飞走了,心也跟着飞走了!

到了上学的年龄,我也像大多数农村女孩子一样,任务是照看两个弟弟、捡拾柴火等家务活。为了让上不了学的孩子能认写几个简单的字,村里办了跟读班,父亲为我报了名,我高兴得不得了,冒着大雪去跟读。

后来,两个弟弟都上学了,我还在家干活,看着别人家的女孩背上书包高高兴兴去上学,特别是在学校里跳舞唱歌时,真是羡慕极了!经过几番周折,我终于从三年级开始上学,到初三毕业时赶上初中毕业生可以直接报考师范学校的好政策。记得上师范第一学期放寒假,我坐着班车回到县城时,大雪封山,县乡路上定时放行的班车本来一天才一趟,遇上这幺大的雪根本没法通行!我和另一位同学借住在县城工作的她姐家,看着下得没完没了的大雪,她突然说:“咱们走回家去,你去不去?”听她这幺一说,我二话没说,“走”!就像刚接到录取通知书时,父亲打听到有这幺一个女孩也考上了,就让我大中午步行找到她家,自我介绍后,吃了她家的饭,还坐着她骑的自行车去集市。两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就这样背着几十斤重的书包,冲进扬扬洒洒的大雪中。我不识路,跟着伙伴踩着没过小腿的雪。出了县城拐上回家的小路时,遇到了一位与我们年龄差不多的军人,他也背着沉甸甸的行囊。小时候对军人比较崇拜,我们做伴前行,3个人都很开心!军人说要替我们背行李,可不到20岁的姑娘,警惕性特高,根本不让人家靠近我们!现在想来,真是“把人家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了”!反正一路拉开距离走在他前面,一直在不信任中同行。那天的雪很大很厚,一脚下去,雪已经没过了膝盖,渴得不行时抓把雪吃,走到中途还差点滑到沟底。当时,我本来是沿着沟边走,雪厚加天色已暗,踩空了,“啊”的一声往沟坡下滑,幸运的是快滑到崖边时脚蹬到了一个小坑停下来了,这把伙伴吓坏了,等把我拉上去时,才发现崖下看不到底。伙伴说:“这要是滑下去,我怎幺向你的家人交待呀?!”惊吓后更累了,4个小时后一直到晚上8点,我们终于到达伙伴的家。善良的她担心那个军人走夜路危险,就一起领到她温暖的家。做母亲的看着女儿这幺晚冒着危险走回家,一边念叨着疼爱,一边烧水,加旺炉火烤我们湿透了的鞋和裤腿……那晚的饭格外香,土坑格外暖和,说着话就已经进入梦乡,睡得很舒服。第二天醒来,雪停了,热腾腾的饭菜已经做好了,伙伴的弟弟和那个军人也已起床在扫雪,我的裤子和鞋早被阿姨烤干,一切是那幺温暖!阿姨和军人拉家常,才弄清楚了军人的村庄等情况,阿姨还找了一根扁担,让军人把我的行李与他的担挑着,嘱咐一路照顾好我,将我安全交给在乡政府农机站工作的父亲。又找来一根棍子让我拄着,在叮咛中送我们出门。迎着阳光,踩着积雪,又用了4个小时,我终于回到了别离一学期的家!

一阵嘐鼓喧闹声中,我收回了思绪,雪已停了,太阳暖暖地晒着街上悠闲的行人和热闹的社火,极目远眺,广场上的小孩子们在玩打雪仗,而我已不需再去扫雪储水了。

几十年转瞬即逝,一切都在变化中前进,不变的是留存在心的温暖和快乐……

(责编 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