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则尔

想象这样一个场景:有一天,你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对方说,他从网上搜到了你的号码,想跟你交朋友,最好能当面聊一聊,一起坐下来,喝上一杯咖啡,你可愿意?

成年后的你,第一反应多半是“这怎幺可能”,赶紧防备地挂断电话,将其作为恶作剧或诈骗来电拖进黑名单。

其实大二那年,这件事就真实地发生在我身上,只不过我是那个主动拨打电话的人,并获得了善意的回应。

那时,我经历了一年学生记者生涯的历练,成为校报编辑部的骨干成员。为了把校报办得更加精彩,我决定在栏目设置上推陈出新,可落实到具体操作上又没有什幺思路,随之上网参考其他校报。当时的四川大学川大人报社吸引了我的眼球。这是一支成绩卓着的团队,编辑的校报期期精彩,让同为学生记者的我心向往之。

慎重考虑之后,我在学校官网上查询到了川大人报社编辑部一位编辑的手机号,鼓足勇气拨通了手机。

电话很快接通,是一位女生,她问:“您是哪位?”我稍加平复紧张的情绪,自报家门,表达了希望登门拜访的想法。对于这样唐突的请求,其实我心里很没底,双方既没有任何交情,又无官方渠道上的通函,这样的来电确实有些莫名其妙。

几秒钟的沉默,学姐大概也在试图理解我的不请自来,不过最终还是热情地答应了:“可以可以,欢迎您随时过来。”随后,我们互相添加了QQ好友,学姐还细心地发来了前往四川大学的乘车路线图。

那个周末,天气晴好,大风灌进车窗,吹拂着我们额前的头发,让奔着热切理想出发的少年更加意气风发,就连几十千米的颠簸车程都不觉得累。在四川大学望江校区那方景色宜人的人工湖旁,我们和学姐所在的骨干团队萍水相逢,被新闻这个共同话题聚拢围坐,想聊的话怎幺说也说不完。

时至傍晚,被学姐挽留吃饭,我们坚持自己付钱,却被食堂告知只接受本校学生刷饭卡。看见双方僵持不下,学姐赶紧放下餐盘替我们刷卡解围。为了不欠对方太多的人情,我们执意去小卖部买了关东煮和奶茶,却被学姐客气地推辞掉了。

公交车站惜别之际,我诚挚邀请学姐来我们学校回访,并约定以后常联系,随时交流行业知识。有些可惜,随着QQ被微信全面取代,有一天,她忽然消失在我的好友列表里。生命里很多珍贵的碎片,不经意间被我们遗落在了时间的缝隙里。

很多年以后,我仍忘不掉这段经历、这幺一个人,除了它的奇妙,还有它的不可复制性。不信,随便在街上找一个人,你敢觍着脸去认识他吗?忽有生人远方来,你愿意陪他坐下来谈天吃饭聊人生吗?

最关键的是,被现实世界揉捏过的你,还有那种渴望寻找“尺码”相同的人,为了梦想说走就走、不顾一切的勇气和情怀吗?

在青春走到末尾的今天,什幺都逃不过改变,唯独自己的写作风格几乎没有变。比起成年人更多关注的世间万象或是苦难辉煌,我的探讨笔触依旧凝结在高考、青春,以及每个少年肆无忌惮的成长上。我想,这不是写作上的停滞不前,而是我在生活一隅里,为自己保留了一小块少年心。

如同新闻理想或写作习惯一样,延伸开来的是热切、是相信、是追逐、是无畏,让你即使不再青春,还能保持轻易被打动和激发的能力。

在最终成长为不动声色的大人以前,愿你留存一颗少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