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华

《庆余年》播出五年之后,第二季的归来引发了一场收视狂欢。据云合数据统计,5月16日首播当天,《庆余年2》的有效播放市场占有率就位居日榜首位,至5月28日,市占率已然过半。

但与豆瓣评分7.9的高口碑“剧王”第一季相比,《庆余年2》的评分滑落至7.2。第一季的成功,让《庆余年2》成为大众期待的一种文化现象,五年来每一次关于该剧的“风吹草动”都会引发一阵热议。在这个过程中,创作者势必要考虑到调和大众口味,当内容为大多数人服务的时候,它必须保证最好不要冒犯到任何群体。

要理解这个逻辑,可能可以参考春晚。《庆余年2》也确实这样做了。在前几集中,这部剧都试图用轻喜剧的方式来拉近与观众的距离,每一个角色出场也都会以自己的方式对着镜头念叨一句,“观众朋友,我想死你们了。”这也成为其在开播后被批评的主要原因:穿插着喜剧氛围的男主角范闲假死的剧情,冲淡了观众对权谋故事的期待感。

《庆余年》原着及其影视化改编的成功其实都是基于一种男频爽文模式:现代人穿越到古代,通过现代社会给予的信息优势一路开挂吊打一切。《庆余年》中“穿二代”的设定更是让穿越者范闲有了同样是穿越者的母亲叶轻眉留下的各种人脉积累——生父是皇帝,养父是户部尚书,有监察院院长撑腰,还有武林高手五竹做保镖。至于架空背景与高武(个体武力值强大)世界观,则让故事更加天马行空,摆脱了考据党的责难和真实历史的束缚。

第一季结尾,范闲出使北齐遇险,被刺一剑倒地不起,悬念留足。到第二部,观众期待的当然是主角起死回生,爽感延续。

所幸,观众如果熬过节奏缓慢的开头几集,看到后面会发现插科打诨只是底色,喜头悲尾才是《庆余年2》试图要去做的。除了一如既往地穿插亲情桥段来制造泪点,相比原着的爽文设定,第二季还加入了更多关于公平和正义的话语,范闲变成了更加不愿意“和光同尘”的正面人物。

故事开始没多久,范闲就一边清洗母亲叶轻眉留在监察院门口的石碑,一边感叹庆国官场的黑暗,石碑上书写的是十分具有现代性的话语:“我希望庆国之法,为生民而立,不因高贵容忍,不因贫穷剥夺……”

影视行业改造爽文时,总是希望为其带来某种崇高感和价值观。《庆余年》的好处在于作者猫腻的原着本身就有着进步主义色彩,叶轻眉希望通过现代科技和制度来改造庆国,用现代性来改造古代社会——尽管这在穿越文中不算新鲜。因此,在影视化的过程中也更容易进一步强化这种理想主义色彩。

《庆余年2》显然希望延续第一季的做法,将这种宏大理念导向对小人物的关注,比如开局就出现了被逼入青楼的良家姑娘,范闲为她抱不平,这种底层逻辑更容易打动观众。

即便如此,价值观的弘扬仍面临故事框架本身的困扰。在生父、养父和超级杀手的保护下,范闲可以有足够的安全感来惩恶扬善,而他本人也是大开金手指,堪称爽文男主中的六边形战士。这般设定带来了十足的叙事爽感,但是真正的矛盾也就难以产生。庆国的权贵小小一任性,自然敌不过范公子执法如仗剑,以生民的名义将这些腐败分子斩于马下。

在这一季中,我们只看到范闲通过团结如邓子越这样清正廉洁的旧官僚,来改革腐朽的庆国官僚体系。小范大人的身边,逐渐收集了邓子越这样的酷吏,以及进入科举一途的清流,和有点弄臣色彩的王启年,可谓霸道、王道兼用,可惜所谓的现代性更多停留在了口号上。

这类书写的另一个问题在于人物缺乏驱动力,如果只是因为范闲在现代社会长大,就有动力洗清庆国的黑暗,显然难以服众。男主身上必须有一定的成长性。

在采访中,编剧王倦曾经提到,第一季,范闲身上带有“现代思维的优越性”,到了第二季,范闲逐渐融入古代社会,其现代思维和古代制度的碰撞会更加直接。所以在《庆余年2》中,王倦延续了他的写作特色,用小人物的死亡来推动主角的成长,通过谏臣赖明成之死,范闲认识到了庆帝的无情,更坚定了他反封建的立场。

为了强化这种碰撞感,第二季比第一季更大的变化在于对庆帝这一专制角色的塑造,但这种塑造仍然是漫画式的。在《庆余年2》的世界里,政治成为权贵与平民的二极化世界。

这让剧集建构的是一个想象中的古代世界,无论是善还是恶,在这部剧中的呈现都显得有些抽象,架空的设定让反派脱离历史情境,再加上轻喜剧化的处理,让这里的权谋看起来有点像是在读轻小说。

好处当然也有,那就是便利了大众的理解。从这个角度来看,《庆余年2》也算完成了它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