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东方国际学校初中部 张洪艳

两朵花

唐山东方国际学校初中部 张洪艳

我叫她“小聪花”,她叫我“老菜花”,呵呵,我们俩的组合与其叫“两朵花”,不如叫“一盘菜”更合适。

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让人并不愉快,她在作文里也无数次地提到那个场景:

我一身红衣审视着正打量我的女孩,开口第一句就是“先把你的指甲弄干净了”。她惊在那里:天呐,这得是一个多难缠的老师,藏在身后的美甲她都看得见!我暗自烦恼:My God!这得是一个多难弄的学生,小小年纪指甲就花花绿绿的!

晚上就寝前,我去查宿,她正贴了一脸的土豆片坐在床上看书。我奇怪地问:“你在干嘛?”她比我还奇怪,扬了扬手里的书:“看书啊!”我指指她脸上的土豆片,她才明白,想笑,又怕掉了她的土豆片,绷住了解释:“我在做美容啊,土豆片养颜,你不知道?我教你……”说着就要抄起写字台上的大半个土豆和削皮器。我连忙制止,脑海中浮现出白天看到的那张有点小雀斑的小脸儿,挺可爱的,才八年级,至于对脸这么大动干戈吗?

我感慨于与她们的距离不止一个、两个的“代沟”,简直是隔了千山万水,怎么办?半宿无眠,终于制定出我们的计划——跑步,和我的计划——写日记。之所以跑步,我们都需要锻炼身体,他们更需要锻炼意志;至于日记,既是个人习惯,也是我不想让某个片断影响我对一个孩子的整体判断。

随着跑步里程的增加,我发现她是一个有毅力又很暖心的姑娘。每日清晨,总会有人迟到或借故不跑,她几乎总是第一个到达操场。一次我迟到了,很尴尬地在学生的注视下起跑,她从后面追上来:“我陪你跑吧!一个人跑很累的!”说着朝我鼓励地一笑,蓦地就有一朵花在我心里开放,她额角的汗珠闪着温暖的光芒。

课堂上,她眼眸亮得出奇,我称赞她有智慧的光芒,她却自嘲说:“小眼儿聚光。”每次叫她回答问题,她毫不掩饰心中的欣喜,即使答错,也会不停地追问,直到彻底解开谜团。“小聪花”也因此得名。

一日,听她背地里叫我“菜花”,我暗自生气,几个家伙都被我看成“花朵”,她们竟把我归为蔬菜,而且是颜值偏低的“菜花”!她却笑着搂着我的肩:“我们这些‘青春派’的拼颜值,作为老班,你是‘实力派’,更有内涵,不能与我们混为一谈。菜花,经济实惠有营养,最重要的,你是我们‘花’中的一员……”难得她把歪理说得那么真诚。

日记厚起来,他们升入九年级,我“留级”去了七年级,答应将日记整理好,印刷成册送给他们。

期中考试后的一个夜里,电话铃声响起,混沌中听到“小聪花”的哭声,看看表近12点,她应该睡在学校的宿舍里,怎么会……我被惊出一身冷汗,慌乱中询问,她才抽抽咽咽地说:“期中……数学没……没及格……”我放下换了一半的衣服,跌坐在沙发里,听“小聪花”用借来的手机、躲在厕所里向我哭诉:升学压力太大了,数学学得头都大了,作业多得写不完,化学也一塌糊涂……电话那头她有点像“祥林嫂”,我知道:听是对她最好的安慰。果然,她哭完了,不好意思地笑了:“菜花,这么晚打扰你……”那一刻,觉得她就像一个大菜花茎上的一枝小菜花,我们彼此靠得那么近……

期末考试第一天的早晨,到处弥漫着“渴望放假”与“惧怕考试”混合在一起的气息,而我像“碎碎念”的唐僧,对每一个打招呼的孩子说着:“别紧张,好好考试!”对“小聪花”也不例外。中午,我猛地想起——今天是“小聪花”的生日!下午第一场开考前,我把“小聪花”叫出考场,把一本《安妮日记》朝她晃晃——“生日快乐!”她接过书,一看书名(她的英文名字也叫anny),跑过来用力地抱住我,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跑回教室。这下轮到我愣在那里,做老师十几年了,还没有哪个学生大胆到敢亲我!我在楼道里晕了半天,监考时还是走错了考场……

“小聪花”曾问过我:“你不觉得咱俩加起来就是一盘菜吗?”“当然喽,不过,我真心希望你是主菜,我是你的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