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月
摘 要： 特异性语言损伤的诊断标志一直受到很多学者们的关注，有些学者将非词重复和句子重复作为潜在的诊断标志。但对于汉语特异性语言损伤的标志，研究的还比较少，本文综述国内外关于特异性语言损伤的非词及句子重复研究的概况，介绍汉语特异性语言损伤诊断标志的不同情况。
关键词： 特异性语言损伤 非词重复 句子重复 诊断标志
一、特异性语言损伤的概念与症状
特异性语言损伤（Specific Language Impairment，简称SLI）是指儿童在具有正常的非言语智商、没有明显的神经或心理损伤、没有情绪障碍以及可以影响语言运用的社交障碍的情况下，其语言发展明显迟缓的现象（Bishop，1997；Leonard，1998）。特异性语言损伤主要体现在理解性和表达性语言上。不同于自闭症、弱智、听障等由于认知、感知通道上有障碍而引起语言问题的个体，SLI儿童只是单纯地存在语言上的问题。也有的学者将其命名为发展性语言障碍、语言迟缓或发展性失语症等。
特异性语言损伤的主要特征有：言语发展迟滞；存在高原现象，SLI儿童在言语发展过程中，达到某种水平后，言语能力某些方面的发展就出现停顿；SLI儿童在不同类型的言语加工能力上，存在明显的发展水平的差异；在言语错误的频率上SLI儿童产生同一类型的言语错误的频率比正常儿童高得多；SLI儿童可能会产生一些与正常语言范式不同的范式（Leonard，1998）。特异性语言损伤的儿童一般在多种领域中都有程度不等的缺略，但是在语法形态上的困难被视为SLI的一个标志性特征（Jan de Jong，2004）。具体的特征表现为，在语法上，会省略形态，或形态产出有困难；句法结构的处理有困难，如题元角色的分配，照应词和代词的参照物的分配，特指疑问句的形成等；语法敏感性较低。词汇上体现在首批词汇获得较晚；词汇学习的速度比典型发展儿童慢；动作动词的运用较差，词汇提取困难等等。
二、非词重复与句子重复
非词重复（NWR）是主要考察语音工作记忆的实验范式，是对一种语言中不是真实存在的词进行重复的实验。句子重复（SR）即句子复述，句子回忆，通过重复之前提供的句子来考察功能性工作记忆。大部分研究特异性语言损伤的非词重复使用的是两个测试：非词重复的儿童测试（CNRep；Gathercole & Baddeley，1996）和非词重复测试（NRT；Dollaghan & Campbell，1998）。CNRep有40个看起来比NRT更像词的词项，采用一个在线即时的打分系统。NRT有16个生造的不像英语词汇的词项，将音素水平的打分建立在线下语音音标基础上。
在过去的几十年，关于特异性语言损伤的认知机制有很多推测，也有很多学者发现特异性语言损伤儿童相比年龄匹配的典型发展儿童（TDAM），在工作记忆（WM）任务上表现较差（Dollaghan&Campbell;，1998；Vance，2008）。工作记忆是非词重复和句子重复任务研究的依据。
根据Baddeley（2000）的研究，工作记忆是一个包含一些思维过程的系统，这些思维过程能够同时存储和加工信息。所有的感官输入，听觉的或视觉的，必须首先被短时记忆存储，之后是更深层次的加工，比如从长时记忆中获得信息。这种暂时的记忆最终是要完成长时记忆中的永久表征的确立，这也就是知识的获得。然而存储和加工的工作记忆的能力是受限的，而且也是存储和加工共享的（Just & Carpenter，1992），当任务的要求超出了一个人的加工能力，那就要找到一个存储和加工功能之间的平衡点。带来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一些输入材料的衰退或者计算加工的速度降低。特异性语言损伤的儿童与年龄匹配的典型发展儿童相比，工作记忆能力是缩小的，这种能力的限制当然也影响到他们词汇的习得（Montgomery， 2002）和句子的理解（Marton & Schwartz，2003； Montgomery & Evans， 2009）。
非词重复和句子重复任务是工作记忆的测量方式，他们都涉及输入材料的瞬时存储和同步加工。非词重复和句子重复任务是分别对无意义词语和句子进行准确的重复。对于英语儿童来说，很多研究已经表明，患有特异性语言损伤的儿童在非词和句子重复任务上的表现明显低于年龄匹配的典型发展儿童 （Conti-Ramsden，2003；Vance，2008）。他们在这些任务上的困难看起来具有一致性，所以学者们将非词和句子重复看成潜在的诊断标记，用以诊断特异性语言损伤儿童。Conti-Ramsden、Botting 、 Faragher （2001）对四种潜在心理学标记进行了研究，这四种标记分别是：第三人称单数任务，过去时任务，非词重复任务和句子重复任务。结果显示特异性语言损伤儿童在非词和句子重复任务中，得分明显低于年龄匹配的典型发展儿童，尤其是句子重复任务，具有高敏感度和特异度，可以说是最好的诊断标记。
三、国外研究情况与主要观点
关于特异性语言损伤的研究，国外起步较早。“对英语为母语的特殊言语损伤（SLI）的研究可以追溯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但对英语以外其他语言儿童的特殊言语损伤研究，直到20世纪90年代才开始多起来。最初的工作集中于对意大利语和德语的特异性语言损伤研究，最近开始研究丹麦语、法语、瑞典语和西班牙语的特殊言语损伤，也出现了一些对于希伯来语、希腊语和日语的特殊言语损伤研究。”（刘皓明；张积家；卢波，2004）
对于非词重复作为特异性语言损伤的诊断标志，研究也比较多。第一次在一个双生研究基础上，将非词重复作为遗传语言障碍的表型标记的是Bishop（1996）。Dollaghan和Campbell（1998）的研究又加固了这个观点，非词重复完美地区分了语言障碍儿童和正常发展儿童。但也有研究显示非词重复对特异性语言损伤来说，虽然是可靠的，但不能算是充分的标志。研究者也关注非词重复的敏感度和特异度，一些学者对英语和意大利语学龄前儿童的研究显示，在敏感度和特异度上价值都高于80%（Bortolini et al，2006），然而Conti-Ramsden和同事们发现，对5岁（Conti-Ramsden， 2003；Conti-Ramsden& Hesketh，2003）和11岁（Conti-Ramsden et al.， 2001）孩子的非词复述，有很高的特异度（85%–100%），但只有一般的敏感性（66%–78%），在双语儿童身上也有很好的预测价值，好的非词重复表现可以排除语言障碍，但是非词重复表现不好的，也不一定就能划分为语言障碍（Kohnert， Windsor， & Yim， 2006）。因为有关于粤语的研究已经表明，非词重复任务并不能很好的区分语言障碍 （Stokes，Wong，Fletcher，&Leonard;，2006）。
总之，这些研究结果表明非词重复任务是一个比较有用的诊断标志，至少在以英语为母语的特异性语言损伤儿童中是有用的。
关于句子重复任务，是对听到句子的即时重复，很多研究都表明特异性语言损伤儿童与典型发展儿童相比，句子重复的表现较差（如Briscoe， Bishop， & Norbury， 2001； Eadie， Fey， Douglas， & Parsons， 2002； Laws & Bishop， 2003；Norbury， Bishop & Briscoe， 2001； Redmond， 2003）。上文提到的Conti-Ramsden等人（2001）关于特异性语言损伤四种潜在心理语言学标志的研究，是对160个11岁的孩子进行试验，结果显示句子重复是最好的临床诊断标志，有90%的敏感度和85%的特异度。
在Stokes等人（2006）的粤语研究中，句子重复作为诊断标志，也具有77%的敏感度和97%的特异度。但是相对来说，句子重复作为特异性语言损伤的标志得到的关注度比较小，Redmond （2003）指出句子重复任务需要有一个评分系统，以及足够复杂的句子来避免典型发展对照组中发生天花板效应。句子重复大概在不同水平上激发语言和记忆系统，与语音短时记忆有关，包括非词重复也是，也与语法（Eadie et al.， 2002）和词汇（Stokes etal.，2006）的语言能力联系在一起。
四、汉语方面研究情况
目前我国对SLI的研究相对来说还非常少，少量的研究也主要集中在台湾和香港地区。由于研究环境、语言文化和研究个体等的差异，对汉语的特异性语言损伤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那幺对于汉语SLI的非词和句子重复研究的就更少了。少量的对汉语的研究发现，在汉语儿童中SLI存在较高的流行率，比如许月琴（2000）研究发现：台北市5岁儿童中，特定型语言障碍儿童的流行率高达3.03%。所以对汉语SLI的研究也不容忽视。
在汉语的SLI非词和句子重复研究中，粤语方面，Stokes（2006）等人做了研究，把14个母语是粤语的SLI儿童与 30个年龄匹配典型发展儿童和年幼的典型发展儿童在非词和句子重复任务上进行对比，IN非词（语言中存在的CV结构）和OUT非词（语言中不存在的CV结构）进行对比。结果显示在非词重复任务上，SLI组与年龄匹配典型发展儿童组并没有显着不同，两组表现都比年幼的典型发展儿童组好。在IN非词重复上，年龄匹配典型发展儿童得分高一点，在OUT非词重复上，两组得分一样。在句子重复任务中，年龄匹配典型发展儿童组得分显着高于SLI组和年幼典型发展儿童组。在非词重复任务结果上，粤语与很多英语实验结果不同，可能是因为英语主要是有复杂的音韵结构为特征，如复杂的音节结构，多变的重音模式等，这样的语言特征使得对CV音节的想象比较困难。但粤语不同，粤语音节结构简单，这使得记住粤语中不存在的词也是可能的。他们认为SLI儿童非词重复表现不好可能是因为语言的韵律结构而不是语音记忆的受限。
Leung， Yick-nam， Norberta（2010）等人也对SLI粤语儿童的非词和句子重复诊断的准确性进行了研究，招募了13个患有语言障碍的儿童和17个典型发展儿童，其中SLI组有9个，所有的被试都进行了非词和句子重复任务实验。结果显示，在非词和句子重复任务上，典型发展组得分明显比SLI组高。在诊断准确性上，非词和句子重复任务在敏感度和特异度上都没有达到80%。
关于普通话的SLI非词和句子重复研究目前较少，有使用非词重复或句子重复的范式进行试验的，但是针对这两项诊断标志进行研究的，近年来有何文君（2014）和龙晓品（2015）等。
何文君（2014）对汉语12个语法项的句子重复进行研究，对句子重复语法任务的敏感度和特异度进行计算分析，是针对具体语法项诊断标志的研究。对36名每组为12名的三组儿童进行试验比对：特殊型语言障碍儿童组，正常儿童年龄匹配组以及正常儿童语言能力匹配组。结果表明，在16%切分点下的关系从句和在25%切分点下的双及物结构可以带来最好的鉴定效果，在这两种情况下的敏感度和特异度均超过了80%。也显示了句子重复能够成为判断SLI的诊断标志。
龙晓品（2015）对SLI儿童的非词和句子重复进行了研究，通过每组12人的三组儿童（第一组是实验组SLI儿童，第二组是语言发育正常的年龄匹配组（TDA），第三组是语言发育正常的语言能力匹配组（TDY））进行试验对比，实验测试的项目包括27个非词和18个句子。实验结果表明，在非词重复方面，SLI儿童与TDA儿童和TDY儿童存在显着差异，尤其是长的非词和类词度低的非词的重复。另外，三个组的表现都受到了非词长度和类词度的影响，长度越长，类词度越低，正确率就越差。在句子重复方面，三组儿童的得分都随句子难度增加而下降；SLI儿童与TDA儿童在句子重复上存在显着差异。通过对诊断指标进行计算，认为非词重复和句子重复都是比较好的诊断SLI的标记。
五、结语
特异性语言损伤是一种比较重要的语言障碍，在学龄儿童中占有一定的比例，而特异性语言损伤的诊断标志能够帮助儿童的筛选和评估，以及进行后续的干预。目前对特异性语言损伤诊断标记非词和句子重复的研究，国外研究较多，国内对汉语的研究还比较缺乏。很多研究表明，非词和句子重复可以作为有用的诊断标记，但是汉语作为一种表意的文字体系与英语等表音的文字体系有很大差异，具有本身的特点，非词和句子重复作为诊断标志，尤其是对于汉语来说是否可行，实用性如何，还需要更多深入的研究，这些研究也会为特异性语言损伤整体研究提供重要的科学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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