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显斌

艺术是马克思把握世界四种方式(理论、艺术、宗教、实践精神)之一,在马克思恩格斯诸多着作中有关美学艺术观的显结构不成体系,但隐结构又有逻辑结构和理论框架,在《选集》中的众多信件和片段论述中不乏真知灼见。可以发现:马克思的艺术观因特殊的哲学基础和当下的历史使命,其艺术观显现为固着与超越的悖论,艺术在社会现实中呈现固着状态,“艺术不过是生产的一种特殊状态,并且受生产的普遍规律的支配”。经济基础制约艺术(意识形态)的发展,社会历史的发展是艺术审美发展的现实条件,艺术成了他律中的固着状态;马克思秉承康德“审美自律”传统,认识到艺术超越现实生存,制衡异化劳动,有着自身发展的规律和审美评判的标准,是自律中的超越。这就形成了现代性语境下艺术审美现代性与历史现代性的同体逆向的张力结构。

固着与超越的哲学根基。马克思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他的哲学是以实践为基础的马克思主义体系,否定绝对实体,直观世界,而是付诸实践,强调主题对客观世界的改造。先前康德确立的“先验自我”,“主体理性”在马克思哲学中成了实践的主体,把先验拉回到了现实认识和实践改造中,他的哲学的终极使命是使人的现实生存从解放走向自由。从这一哲学根基出发,马克思对形而上的哲学思辨是不屑一顾的,进而从这一套唯物主义体系,马克思对四种把握世界的方式褒贬不一。宗教遭到彻底批判——社会成员的奴役和和超人间的异己力量,理论若仅仅作为批判的武器是不彻底的,恩格斯甚至认为没有实践的书斋里的学者要不是二三流的人物就是小心翼翼怕烧手指头的庸人,因为人如果仅仅是思辨地、理论地活动着,头脑之外实在主体就仍然是独立的。实践精神——马克思是给予充分的肯定的,因为它是道德、形式与具体、形象与抽象的统一,是武器批判的结晶。作为审美的艺术与宗教和哲学是文化中最高层面,如果是对形而上的人的生存意义的反思,那幺没有物质世界的改造和对现实生存状态的观照是受马克思哲学所批判的。

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艺术与诸意识形态一样,深受经济基础的制约,艺术仅仅只能作为生产的某一形态,受到制约和束缚,支持其共时的经济基础。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哲学基调决定了艺术在社会领域非主流的地位,深受物质生产的和经济规律的制约,呈现固着状态。马克思哲学充分肯定实践主体的自由意志和能动作用,艺术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为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留有充分的自由生存空间,并且马克思意识到异化问题是人类历史一个必经阶段时,艺术的审美现代性对抗异化显得尤为重要,马克思认为人类社会的终极是美好的,但资本主义工业发展与人性完美错位和敌对是显示人的生存困境。艺术获得一定的超越实际功利的自由空间,在敌对中获得相对的独立,对现实保持审视态度,对物的异化和灵的异化有着清醒的认识。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里对完美人性作了展望,物质财富和经济发展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单向度的决定论不能塑造完美人性促进人的德、智、体、美的全面发展。人是目的。康德确立的“理性主体”的地位,在马克思哲学中成了实践主体,在实践中认识主客体,改造主客体,回归现实感性生活,把世界和存在理解为主体实践不断生成和显现的过程。人的族类特性是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其本质是“自由的有意识的”。一方面人要把握外在世界的客观规律,另一方面是达到自己的目的意图。财富具有两重性,马克思肯定了历史现代性,伴随工业带来的物质文明的发展,是实现人的解放的物质基础,但在资本主义生产的过程中,异化问题更尖锐。人的非人化自现代性发生以来愈加突出。人要实现真正的解放,在马克思对未来共产主义社会展望中艺术有特殊的地位。艺术应该是以人为目的,形式塑造健全人格的使命,以审美现代性对抗异化,对活物欲的膨胀、工具理性的隘化、道德伦理的沦丧、人的诗意神性的失落等负面因素保持警惕。

马克思和恩格斯认识到艺术现实生存的固着状态,恩格斯筹划的刊物《德法年鉴》是为了主张彻底改造社会做广泛的社会鼓动。他认为诸如乔治·桑、欧仁·苏和查·狄更斯无疑是时代的旗帜在谈到欧仁·苏的着名小说《巴黎的秘密》时,他的评价是给舆论界特别是德国舆论界留下强烈的印象;这本书以鲜明的笔调描写了大城市的“下层阶级“所遭受的贫困和道德败坏,这种笔调使社会关注所有无产者的状况。恩格斯对待小说的性质以社会革命需要而转变,先前经典的主角是王官贵族,现在该是受压迫的无产阶级,小说是他们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的故事。有学者称马克思是现代性内部的人,也许是当下革命斗争的需要无暇他顾,所以在艺术的自律与他律之间有失偏颇,甚至与艺术家的争论是不可避免的,拉萨尔的剧本《弗兰茨·济金根》寄给马克思,马克思对剧本的文艺观点提出批评意见,但拉萨尔坚持自己创作的动机和对悲剧的看法,两人各自的立场不一样,艺术家与马克思富有革命色彩的批评在某些问题上是很难调和甚至是相互矛盾的,恩格斯关于玛·哈克奈斯《城市姑娘》的批评,批评了《城市姑娘》中工人阶级的消极形象。恩格斯在两封书信中分别提到“倾向诗”和“倾向小说”,对此类创作是支持的态度,意识形态没有强烈干预作家的创作,但表现出来的革命性倾向是明显的,艺术因自身自律性的削减而呈现固着的凝重,同样使艺术附着在历史和现实之中,虽然恩格斯在评价斐·拉萨尔的《济金根》是用美学观点和历史观点来衡量作品,但革命实践理论介入的论调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