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珊珊
［摘 要］ 函授教育是我国成人教育最主要的一种学习形式，当前中观规划与指导缺乏，经费投入不足；在大学中逐渐边缘化；生源整体文化素质下降；社会声誉度不高等问题制约着函授教育的高质量发展。高校必须反思和重构发展理念，遵循成人教育规律，促进人的个性发展；科学合理设置专业，致力培养应用型、职业型人才；积极推进信息化建设，推动“互联网+”与函授教育深度融合；统筹协调继续教育运行，加强与自学考试的互联互通。
［关 键 词］ 函授教育；高质量发展；制约因素；路径选择；成人教育
［中图分类号］ G640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2096-0603（2023）02-0005-04
1965年12月，保罗·朗格朗（Paul Lengrand）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成人教育促进国际委员会第三次委员会会议上提出“关于终身教育”的议案[1]。此后，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国际性组织和机构的推动下，终身教育理念很快传遍全球，成为国际教育领域传播最快、影响力最大的教育思潮和教育理念，并被各国政府特别是欧美等发达国家普遍接受，作为一项极其重要的政策与战略所实践。在终身教育思想影响下，我国成人高等学历教育几十年来得到了很大发展，为数千万成人提供了提升学历和学习深造的良好平台，为不同时期国家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输送了大量人才，推动了我国高等教育大众化的进程，成为我国构建终身教育体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自成人教育兴起以来，其概念或定义呈现多样化，国内外没有一个权威性的表述，但不论如何表达，各种概念均将成人教育的受教育对象明确地框定为：在离开传统学校教育以后，或者是已经过了学龄期而无法进入传统学校教育系统进行学习的人们[2]。函授教育既是成人教育的首创形式，也是当前我国成人教育最主要的一种学习形式。
一、我国函授教育发展状况及特征
函授教育萌发于19世纪初期，形成于20世纪20年代，起源于传统学校的校外活动，如伦敦大学的校外学位制、牛津剑桥大学的校外讲课与辅导、美国朱太奎暑假讲习班及私人举办的培训班等。之后这种校外活动逐步形成自己独特的教学体制，并扩展到通讯和交通所能达到的地方[3]。19世纪60年代发端于英国的大学推广运动，将高等函授教育传入各工业发达国家。20世纪80年代后，高等函授教育成为世界各国函授教育发展的主体，并在教学、组织与管理等方面逐步走向制度化、正规化。
1953年，中国人民大学首先开办了函授教育，“招收财经专业学生2500人”，此后我国普通高校的函授教育逐步开展起来。20世纪80年代有关高等函授教育的专门条例的实施对整顿和规范函授教育起了重要作用。目前，我国高等函授教育主要由普通高校与独立设置的成人高校组织实施，从2020年全国教育统计数据可以看出，2020全国成人高等教育本专科招生363.76万人，其中成人高等学校招生34.3万人，普通高校招生329.46万人（其中函授238.95万人，业余90.51万人），可见，普通高校函授教育是成人教育最主要的方式。
函授教育的主要特征有：一是教育教学空间大，学习不是只在学校内进行活动，可以通过“自学为主，资料邮寄，集中面授”等方式学习；二是学习时间较为灵活，学员可自由安排时间进行自学，面授时教师就重点问题进行讲解答疑；三是学习内容、课程安排及修业年限相对较灵活，学员可根据工作需要进行选择；四是学员的知识起点相对较高，专业设置侧重应用型，学员普遍根据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及不足选择专业，已具备基本的基础知识；五是函授以自学为主，学员的自控能力较强，由于采用短时间的集中面授解决疑难问题，大部分靠自学，成人因自我控制意识强，多能自觉地加以学习；六是参加函授学习，经费投入较少。正是因为函授教育具有这些简便灵活的特征，这种学习形式在成人的学习活动中普及率较高。
二、普通高校函授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制约因素
作为成人高等教育主要办学形式的函授教育，在一定时期内，仍将是普通高等学校成人学历教育办学的主体。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随着我国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的不断加快，普通高校函授教育得到了迅猛发展，为我国社会经济的发展培养了大量人才，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但在我国高等教育进入普及化阶段后，随着客观形势的不断变化及自身存在的缺陷，函授教育存在的问题不断显现，面临发展困境。目前制约普通高校函授教育高质量发展的主要因素有以下几方面。
（一）缺乏中观规划与指导，经费投入不足
随着终身教育体系的逐步形成以及对继续教育的日益重视，成人教育概念发展逐步向终身性与继续性迈进，代之以“继续教育”和“终身教育”的提法逐渐增多[4]。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明确指出：“办好继续教育，加快建设学习型社会，大力提高国民素质。”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要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教育体系”，要“完善职业技术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统筹协调发展机制”，从国家宏观层面明确了继续教育的重要性和发展方向。但和职业教育、普通高等教育、基础教育相比，多年来针对成人教育几乎没有中长期系统规划、指导方针和纲领性文件，各级教育管理部门在管理、协调成人教育发展时，往往是参照高等职业教育或普通高等教育的相关内容。地方政府更是把重心和财力放到更易出成绩和效益的普通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上，对成人教育往往关注甚少。在经费投入上，国家和政府多年来对函授教育经费投入较少，仅靠大学自身收取学费，缺乏市场化的学费调整政策，许多省份函授教育的收费标准近20年未能调整。经费的不足毋庸置疑将直接影响函授教育的人才培养质量。
（二）函授教育在大学中逐渐边缘化
我国高等教育进入普及化阶段后，普通高校全日制在校生人数保持在较大规模。一方面大学母体的大部分精力主要投入教学运行、师资建设、学生管理、内涵建设和高质量发展上，同时还要面临各类评比、考核、排名等方面的巨大压力，目前几乎所有的985高校都主动退出了函授教育市场，其他仍然举办函授教育的高校也往往对成人教育持“规模越小越不占用学校资源”的态度，缺乏积极规划和主动研究，谋划发展少，监督监控多。另一方面以往成人教育创收的经济效益可以作为学校经费筹措和补充的重要来源途径之一，所以高校一般会主动对成人教育管理部门采取目标管理等手段，为其提供更加灵活的管理体制和激励政策。但由于当前普通高校全日制招生规模都很大，国家拨款、学费收入、专项资金等都大幅提升，学校办学经费筹措的途径和渠道更加多元化和多样化，成人教育的创收经费占学校总经费的比重已大大降低，加之，成人教育还会影响学校师生配比等考核指标，所以不少高校或限制、压缩函授招生规模，或收紧、取消对成人教育的鼓励支持政策，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成人教育管理人员工作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制约了成人教育的发展。
（三）函授生源整体文化素质呈下降趋势
随着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步伐不断加快，普通高校的扩招以及高职教育的发展、中外联合办学、特色自学考试的举办、开放大学等多种教育形式的出现与发展，分流了成人教育的很多生源。函授教育的招生竞争日趋激烈，维持并扩大招生规模几乎是成人教育部门传统的头等大事。但近年来由于网络远程教育逐步退出历史舞台，选择成人教育的生源人数激增，2017年全国成人本专科招生217.53万人，2018年招生273.31万人，2019年招生302.21万人，2020年招生363.76万人，近三年逐年递增比例为25.6%、10.6%、20.4%，这为更多的成人提供了继续教育的机会，但招生总规模的逐年增加和生源扩张的传统很显然会导致成人教育入学门槛的进一步降低，出现考生文化素质偏低的现象。以全国成人教育大省江苏省（2020年招生32.5万人）有关数据举例说明：2021年成人高考专升本理工类、经管类省控线均为110分，高起专录取分数线理工类、经管类省控线均为145分（本专科总分均为450分，及格分270分），可见入学门槛不断降低，这必然导致生源整体文化素质偏低，给入学后的教学和管理工作带来诸多困难。
（四）函授教育的社会声誉度不高
一方面宽进却未严出，由于成人高考录取线非常低，有些省份还有高校成人教育自主招生的政策，入学后一些主办高校和校外教学点片面追求经济效益，为争取生源，教学不是为了传授学生有用的知识和技能，而是方便学生谋取文凭，线下面授、学习辅导、集中考试、实验实训、毕业指导、学生服务等各个环节管理非常混乱，加之，一些成人教育舞弊行为带来的恶劣影响，严重地损害了成人高等教育的声誉。另一方面成人教育是针对有工作和工作经验的成年人或者虽未就业但已过义务教育年龄的成人而专门设立的教育学制，有目的、有计划地提高受教育者的学习素质、职业素质和业务素质，以满足个人和社会需要为目的，进而为构建学习型社会埋下种子[5]。但事实上却常常事与愿违，成人教育在培养目标、课程设计、教学内容及教材选用上仍未形成应用型、职业型特色，普通高等教育的压缩版和降低型的痕迹依旧明显。此外，函授教育在教学管理上、教学形式上普遍存在轻自学和作业批改，重面授考核的情况。
以上这些因素导致函授学生理论知识掌握不扎实，实践技能训练不到位，人才培养质量和声誉明显低于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导致社会普遍对函授教育的不推崇、不认可、不信任，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普通高校函授教育健康、持续、稳定发展。
三、普通高校函授教育高质量发展的路径选择
经过几十年的积累与发展，我国高等教育取得了巨大成就，已进入普及化阶段，开启了新的发展历程。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推动高质量发展，构建“高质量教育体系”以提升国民素质、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在构建“高质量教育体系”的目标下，作为终身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的成人教育，必须反思和重构发展理念，注重高质量发展，积极开拓创新，不断满足多样化的成人学习需求。
（一）遵循成人教育规律，促进人的个性发展
成人教育与普通高等教育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教育对象不同，成人教育的对象是成年人，大多具备一定社会阅历与工作经验，有较为清晰的职业规划。因此函授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前提是要遵循成人教育规律，一是加强对成人教育理论的研究，对函授学生的学习动机、学习障碍等方面的研究可以更好地了解、把握函授学生的学习需要、动机取向和主要障碍，从而能够更好地在函授教学和学生管理工作中有针对性地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二是增强服务意识和创新精神，促进多层次、多形式、多渠道办学，更好地服务于函授学生；三是探索科学的函授教学体系和管理体系，建立规范系统的函授教育管理规章制度，按照教育部《关于严格规范高等学历继续教育校外教学点设置与管理工作的通知》要求，规范校外教学点设置与管理工作，审慎研究、科学布局，加强教学过程监管和纪律约束，确保在高校治理能力范围内有限设置，并能管得住、管得好；四是教学内容要有针对性和实用性，必须定向于受教育者的社会职业，保证学员学有所成，学以致用。高校应努力推进函授教育的高质量发展，最终实现符合人的个性发展的这一本质追求和终极价值。
（二）科学合理设置专业，致力培养应用型、职业型人才
专业设置是人才培养的基础，既关系到人才培养目标和规格，又关系到教育质量和效益，也关系到与经济社会发展的协调与适应。2016年11月，教育部制定了《高等学历继续教育专业设置管理办法》，加强了对高等学历继续教育专业设置的统筹规划与宏观管理。2021年12月，教育部印发了《关于加强高等学历继续教育专业设置与管理有关工作的通知》，进一步加强对高等学历继续教育专业设置统筹规划与规范管理，要求举办高等学历继续教育的高等学校要“围绕国家发展战略、行业人才需求和区域经济社会发展需要，根据学校办学定位、优势学科专业和办学条件，主动对接新经济、新技术、新业态、新职业，遵循高等教育规律和成人学习规律，科学合理地做好高等学历继续教育专业设置规划”，高校要进一步调动办学的积极性，发挥成人教育贴近社会、贴近市场的优势，科学合理地进行专业设置，强化专业建设，优化专业布局，结合自身优势，紧贴市场、紧贴产业、紧贴职业，主动适应社会对人才的需求，使专业设置工作更加具有活力和生命力，努力实现应用型、职业型人才的培养目标。
（三）积极推进信息化建设，推动“互联网+”与函授教育深度融合
自2015年国务院提出《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以来，互联网与传统产业积极融合，更好地发挥传统产业的潜能，成为不可阻挡的时代潮流。聚焦到教育领域，“互联网+”已经对传统的教育方式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在传统教与学、评估模式等方面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特别是2020年以来，在线教育的普及已经成为教育发展的重要趋势之一。因此，函授教育的发展及改革必须以信息化、网络化为中心，积极探索教育远程化及网络化的教学和管理模式，深入教育教学管理、学籍管理、作业管理、课程及教材管理等方方面面。在“互联网+”教育改革背景下，成人教育从业者应当破除旧观念，创造新方法，积极推进教育的改革与发展。“互联网+教育”模式，初级阶段就是网络化学习，逐步实现线上线下互相反哺，相互支撑，最终实现互联网与教育的有机融合。特别是在特殊时期，网络化教学是函授教育唯一可开展的教学形式。可见传统的函授教学模式已无法满足信息时代的需求，构建网络环境下的教学课堂、教学形式，不断推动“互联网+”与函授教育深度融合是必需且紧迫的。
（四）统筹协调继续教育运行，加强与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互联互通
任一时期的教育制度，都是时代产物，其发展必须与所处环境相适应。在我国高等教育进入普及化阶段以后，各类学历继续教育形式，都面临改革、完善和发展的问题，函授教育改革必须纳入我国继续教育乃至高等教育改革中统筹考虑，统一设计，统一规划，统筹管理，才能优化各类成人高等教育的结构布局，建立促进各类继续教育形式协调发展的运行机制。函授教育要加强与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等其他继续教育形式的深度沟通与融合，形成互联互通、相互促进、良性互动的合作关系，最终从整体上促进我国终身教育的发展。《高等学历继续教育专业设置管理办法》的出台，统一了普通本科学校、高等职业学校、开放大学、独立设置成人高校举办的各类高等学历继续教育专业设置及自学考试专业开考的管理政策，管理办法将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纳入高等学历继续教育范畴统筹管理，这一方面是在自考专业审批取消后，按照“放管服”的原则加强事中事后监管，另一方面也与自学考试转型期继续教育的发展定位相契合。管理办法是各类高等学历继续教育形式构建新型专业管理制度的重要依据，对推动继续教育供给侧改革，提升专业质量管理，促进健康、有序、协调发展具有重要意义。而专业设置统筹管理，则为促进函授与自学考试等其他高等继续教育形式学习成果互认和转换奠定了基础。应当充分利用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认证考试功能和40多年来积累的考试、评价经验和信誉，建立健全函授教育“宽进严出”制度。既然当前成人学历补偿教育的“宽进”已成必然，“取消成人高考”的时机愈发成熟，取消成人高考后，函授等成人教育“实行开放的注册入学制，可通过自学考试对部分课程进行抽考，发挥教学监控的作用，体现宽进严出的理念”，既能提高函授教育质量，又促进了自学考试的改革发展。
总之，时代在变化，社会在发展，在国家社会经济和高等教育发展不断推进的新形势下，无论成人高等教育的政策如何变化，无论函授教育还会出现何种新的问题，只有不断改革完善，创新内容、手段和管理方式，努力适应新的需求，明确自身任务和使命，积极创新与变革，才能够沿着更加健康有序的轨道运行。高校层面要充分发挥办学优势和特色，调动办学的积极性和主动性，主动适应国家战略和经济社会发展需要，更加合理地配置教育资源，形成发展、管理、监督良性协调的运行机制，把不断提高教育质量作为函授办学的中心，把社会效益为先作为办学的出发点，把人的发展作为办学的根本目的，最终实现高质量发展。
参考文献：
［1］吴遵民.现代中国终身教育论：中国终身教育思想及其政策的形成和展开［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
［2］高志敏.“成人教育”概念辨析［J］.陕西师范大学继续教育学报，2000（1）：5-10.
［3］毕淑芝.比较成人教育［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
［4］李祥敏，马秀峰.新中国成立70年来我国成人教育的概念嬗变与事业发展［J］.中国成人教育，2020（1）： 8-11.
［5］杜珉璐.当代中国成人教育的发展困境与路径选择：基于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的思考［J］.成人教育，2022， 42（4）：11-15.
［6］张晓煜.自学考试制度转型路径研究［J］.职业技术教育，2016，37（7）：65-68.
◎编辑 尹 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