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彩玲（江西中医药大学研究生院 南昌 330004）
杏仁汤是治疗伏暑内停、湿热袭肺、肺失宣降之咳嗽名方，其组方精妙，疗效显着，受到广大医家的青睐。杏仁汤的临床运用也极为广泛，不仅可用于治疗肺疟、温病肺热证、顽固性咳嗽、喉源性咳嗽、小儿咳嗽、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等肺系疾病，而且可治疗属于湿热弥漫上焦的其他疾病。因此，本文通过收集相关文献，探讨杏仁汤目前的临床运用研究概况。
1 杏仁汤方源
杏仁汤原载于《温病条辨·上焦篇·温疟》52条，原文云：“舌白渴饮，咳嗽频仍，寒从背起，伏暑所致，名曰肺疟，杏仁汤主之。”同时吴鞠通认为：“肺疟，疟之至浅者，肺疟虽云易解，稍缓则深，最忌用治疟印板俗例之小柴胡汤。盖肺去少阳半表半里尚远，不得引邪深入也，故以杏仁汤轻宣肺气，无使邪聚则愈。”伏暑，即夏令感暑湿之邪或暑热之邪，伏而不发，秋冬之际复感时令之邪而引发［1］。后世操儒森认为伏暑之邪客于肺，肺失宣发肃降，肺气上逆，则见咳嗽；暑易夹湿，故见舌白；肺俞在背，暑湿阻肺，肺气不宣，故见寒从背起；暑热伤津，故见渴饮，治宜杏仁汤宣肺清暑利湿［2］。国医大师伍炳彩则认为该病为肺疟，病因为伏暑，临床上运用杏仁汤时应抓住湿热弥漫三焦，尤其是上焦肺［3］。
2 杏仁汤配伍
杏仁汤由杏仁、白蔻皮、黄芩、连翘、滑石、桑叶、茯苓、梨皮8味药组成。方中杏仁既能宣通上焦肺气，气化则湿化，又能化痰止咳，为君药；白蔻皮芳香化湿，畅中焦之脾气，为臣药；黄芩清热燥湿，连翘清热解毒，桑叶清肺润燥，梨皮生津润肺，滑石清热利尿，茯苓渗湿健脾，与滑石配伍令湿热从下焦而去，均为佐药。诸药合用，行宣肺止咳、清暑化湿之功［4］。而杏仁汤全方药理作用目前研究较少，但其组成药物具有止咳平喘、调整肠胃功能、解热、镇痛、抗炎、抑菌、利尿等作用［5-9］。
3 杏仁汤治疗肺系相关疾病的临床运用
3.1 治疗肺疟
《温病条辨》中以杏仁汤治疗湿热之邪在肺卫的肺疟，对临床指导具有极大意义。后世张心斋治疗1例以持续性低热、咳嗽频发、咳痰、咳大量白色稀痰、口渴欲饮、自觉背部畏寒、舌苔薄白腻、脉弦滑等为主要症状的患者时，认为其为伏暑新致的肺疟，治以杏仁汤轻宣肺气，疗效颇佳［10］。1例脾切除术后的患者，其每晨背部怕冷，随即发热，乃至高热，而至夜则汗出热解，并且其咳嗽、咳痰，痰白量少，不易咯出，渴欲饮冷但量少，汗出至胸，无法下达到脚，口黏腻，尿黄，舌质红，苔白微厚，脉弦数，两寸皆浮，国医大师伍炳彩认为其为湿热蕴肺的肺疟，治以杏仁汤加味宣肺气、清湿热，取得良效［3］。
3.2 治疗温病肺热证
肺热证属于温病气分阶段的病变类型［11］，是由邪热犯肺、肺失宣降所致。主要症状为发热、咳嗽、气喘、胸闷胸痛等。温病中暑湿之邪袭肺所致的肺热证，治以杏仁汤轻宣肺气，使邪去则自愈。赵岩松等［12］认为治疗暑湿之邪引起的肺热证，通过辨邪施治，对热象不重、湿邪阻滞气机较重、湿重于热而导致的咳嗽频作，甚则气促喘急，可采用杏仁汤以宣畅肺气、淡渗利湿。
3.3 治疗顽固性咳嗽
顽固性咳嗽是指以咳嗽为主症，具有久治难愈、反复发作特点的疾病［13］。顽固性咳嗽中寒风郁湿热之证及肺中湿热生痰、化热之证，以杏仁汤合方治疗，疗效显着。黄利兴认为素体湿热，湿热蕴伏于肺，伏而不发，复感风寒或运用苦寒之品郁闭湿热形成的久咳寒风郁湿热之证，其以咳嗽剧烈、咳声紧促重闷、夜间为甚、冬季多发、病程持续时间长为主要表现特点，临床治疗时可运用麻杏石甘汤合杏仁汤以外散寒解表、内清热祛湿［14］。有1例患者反复阵发性咳嗽1个月余，其咳声深、重浊、有痰，咯白色浓黏痰，咳甚则脸红，口不干，饮少，平素喜荤食，舌淡红，苔薄黄，脉寸浮、略滑数，黄利兴认为其平素嗜食肥甘厚味，体内素有湿热，湿热蕴肺，久则生痰化热，故以杏仁汤合千金苇茎汤加减清肺热、利湿邪、化痰热［15］。
3.4 治疗喉源性咳嗽
喉源性咳嗽是指咽喉疾病所引起的咳嗽，其症状以阵发性咽痒如蚁行及咽喉有异物感而出现频繁清嗓为主［16］。临床上，湿邪困阻所致的喉源性咳嗽，以杏仁汤泄利，可收到极好的疗效。陈彩凤等［17］认为喉为肺之系、上焦之盖，则喉源性咳嗽具有上焦咳嗽的特点，其通过运用《温病条辨》相关知识，认为湿温袭肺所致以咳嗽频发、午后或夜晚为甚、咽痛、口渴欲饮、舌红白腻等为症反复出现的疟咳，可运用杏仁汤宣肺清热利湿。
3.5 治疗小儿咳嗽
小儿咳嗽是儿科最常见的肺系疾病，小儿肺、脾常不足，故治疗小儿咳嗽，尤其久病未愈时，在治肺同时不忘健脾消积，杜绝生痰之源。小儿咳嗽中湿热犯肺证和肺中湿热生痰未尽，巧用杏仁汤加减，都取得显着成效。黄利兴认为外感风湿热内袭于肺，肺失宣降，肺气上逆，故见咳嗽、咳声重闷、咳少许黄黏痰、发热、微恶寒、身痛、舌质略红、苔薄黄或稍厚腻、脉浮或滑数、指纹偏红等临床表现，治以杏仁汤加减宣肺解表、透湿清热［18］。同时黄利兴认为患儿咳嗽起病之初未及时宣肺止咳，而是长期输液治疗，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导致邪气内陷，寒湿相搏于肺，久之郁而化热，湿热阻滞脾胃气机，脾虚生痰，肺气因痰不得宣畅，故见阵发性咳嗽、痰声重浊、舌淡红、苔薄黄、脉寸浮略滑等症，治疗时巧用杏仁汤以宣肺清热、祛湿化痰，佐以桑白皮、瓜蒌皮清热化痰，桔梗宣肺解表［19］。
3.6 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属于中医学“瘟疫”范畴，为夹湿的疫疠毒邪，其起病多为寒湿，临证多见湿热，兼有燥象［20］，主要症状为低热或无发热、微恶寒、干咳痰少、咽痛、口渴不欲饮、脘痞、纳差、肢酸、乏力倦怠、大便溏薄、舌苔厚腻等。临床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通过准确地辨证，治以杏仁汤清热利湿、宣利气机，临床疗效满意。国医大师伍炳彩认为由湿毒郁肺、宣肃失常、气机不利所致的湿毒（热）郁肺证是本次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主要证型之一，可用杏仁汤加减以行宣畅肺气、清热化湿解毒之功，如江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抚生院区对普通型新冠肺炎患者，通过辨证使用杏仁汤加减治疗18例，临床疗效显着。赖俊宇等［21］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寒湿郁热证时，采用小柴胡汤合杏仁汤解表清热化湿，疗效极佳。李林等［22］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湿热蕴肺证（热重于湿）时，治以杏仁汤合葛根芩连汤加减宣肺止咳、清热化湿，取得良效。
4 治疗其他疾病
临床上，湿热弥漫三焦属于其他疾病，尤其上焦者或者属湿热内伏之证，采用杏仁汤治疗，同样可取得良好的疗效。国医大师伍炳彩认为病因为湿热伤津、病位在上焦肺的其他疾病，如尿路感染、慢性结肠炎、肾结石、感冒后纳差等，出现寒热往来如疟疾、汗出热解、汗出无法下达至脚、口干、口中黏腻、舌苔较厚腻或兼干、脉浮等湿热伤津的症状，亦可用本方杏仁汤加味治疗［3］。有1例患者反复发热4年余，其每次发病时，先恶寒，背部恶寒为甚，伴膝部酸痛，后发热，发热时伴头晕、前额痛，随即汗出热减，以头汗出为主，多发于夜间至凌晨时段，现右胸前有堵塞感，口干欲饮，夜甚，咽喉有痰阻感，舌质暗红，苔薄白，脉弦，左寸浮，右稍细。李姗等［23］认为其外少阳气机风湿郁热，内肺经湿热内伏，可合用小柴胡与杏仁汤以疏风邪、清郁热、宣肺气、利湿热。
5 展望
杏仁汤临床运用广泛，把握好病因病机，随证治之，疗效甚佳。目前杏仁汤虽运用广泛，但大多是名家医案及个案报道，大样本临床研究较少且药理实验研究偏少。今后若能增加杏仁汤的临床研究样本量，开展对杏仁汤全方药理机制研究，可为杏仁汤中医临床提供更多理论依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