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的对话(1)

那是在初一,一次和母亲因意见不合而吵架后,父亲送我去上学的那段短短的三十分钟里的一段对话。那短短的三十分钟,使我脱胎换骨,用新的目光来审视我的人生。

我和母亲吵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几乎是每隔两天一次小吵,三天一大吵。我已经忘了导火线,只记得当时的我是含着泪水跑出家门。到了车上,我依然在抽泣。父亲也只是静静地,什么话也没有说,直到——我停止了抽泣,心平静下来,他才开了口:

“孩子,你已经不小了,对吧?”

“嗯。”我惊讶于一向习惯于保持沉默的父亲竟会在此时开了口。

“你已经十四岁了,也学会了自己独立思考问题,有了与父母不同的见解,我希望你能明白父母的用意。同时也不要在一些事情上耍小脾气,这样是不好的。”

“可是——”我小声地说,肚子里的委屈开始膨胀。

“我知道你的委屈,在这件事情上,你的母亲做得是过了些,但是,你得让着她,因为——”他指指心脏,“那是去年你母亲体检的结果,我们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父亲的脸忽然变得严肃了:“你要明白,我平常可是不敢‘冒犯’她。”

我不知道这个坏消息带给我的影响有多大,当时我的鼻子发酸,泪水不知地往下落。如今我一想起它,依旧是心有余悸。

“你知道吗,我和你母亲一向都吃得清淡,但是一旦你回来了,她就跑到市场去,买你喜欢吃的,还炖汤给你喝。”我的泪水落得更快了,泪光中,我看见了我的母亲。在我发烧时熬夜照顾我的母亲,在我受欺负时,保护我的母亲……父亲自顾自地说下去:“有一次我和她吵架,在分东西时,她说,她什么都不拿,就只要你。”我的心莫名地抽了一下。

“爸,我错了。”汽车依然在行驶,我早已泣不成声。

时间缓缓地流动,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车里除了我那断续的哭声,就只剩下呼呼风声。

过了许久,车停了,我抬头,看见了熟悉的校门。

父亲转过头对我说:“孩子,记住了么?”

“嗯。”我推开车门,拿着手机,拨通了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喂。”“妈,我错了。”说完,那头早已泣不成声。

虽然事隔已久,而我却忘不了那段只有短短三十分钟的对话。那段话,让我走上了正确的人生道路,也明白了父母的爱


和父亲的对话(2)

记忆中,你从未柔情似水,你只会严肃刻板。

情绪低落,我漫步在青石板小巷中,失望落寞的身影里,是一个生活的失败者,是一个考场的失意者。我不敢回家,不敢看到父亲失落的神情,我为他感到可惜,我不解为何要加班、兼职,仅仅为了供养我上一所私立学校,这里的名牌穿着、优良家境、高超能力,全部都并非我所拥有。

回到家,两菜一汤,两人。

“最近考试情况怎样……”仍是冷淡语气。

“还是全班倒数。”既然是漠不关心,或许怎样的成绩,也毫无区别吧。

陷入一如既往的死寂,又是一如平常的吃饭,一切的对话,也依旧是平淡而敷衍。自从与我的无数次争吵后,父亲也不再对我的学习进行评价,或许他也未曾真正关心。

夕阳透过窗纱,使父亲本已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更加沧桑,嘴微微张开,仿佛有什么话要说,却也欲言又止。

匆匆独行在雨夜街道中,父亲的加班使我获得了难得的自由,从同学家中归来,桌面上的剩饭剩菜与微波炉操作的字条被我匆匆丢掉,别人的父母从来都是对子女无微不至的关照,而父亲的一句嘘寒问暖,在我看来都不过是奢望……

熄灯,与自己在梦中对话。

夜深,人静,破旧的木门发出响声,一阵陌生的脚步声传来,我警觉地向房外观察,一切的异样,是父亲笨拙的身影,踮起了脚尖。

父亲径直走入我的房间,来到床边,那双曾布满油漆与砖粉的手,轻轻执起我的被角,覆盖好我的身体,这双手,不知有多久未在白日与我接触。

父亲还是踮着脚走了出去,却又突然停步,月光照在他的侧影中,我赶紧闭上眼,生怕眼中晶莹的泪光被看见。

那夜,那景,我想我懂你了,你或许没有光彩夺目,但你永远默默付出。我还是没有与你对话,但是我与你的爱一直在交流。


和父亲的对话(3)

近来,父亲总爱听老歌。无论是清早中央音乐台播出的《爱如潮水》,还是去旅游时从“华语新歌”、“欧美热歌”中选出的“经典老歌”,父亲统统喜欢。

近来,父亲总爱讲他年轻时的事,或是在抱几个月大的宝宝时,讲起他以前抱我时的轻松,或是看见我做家务时,想起他从前喂猪砍柴的辛苦与快乐,抑或是讲起他上大学时的故事。

对于这些,我向来不大在意。

我不理解为什么父亲爱听老歌,我总问父亲:“这些歌有什么好听的?”而父亲总是笑而不语,但当父亲讲起他年轻时的事时,我总随便应和几句:“我知道了,知道了!”随即溜进房间,却没注意到父亲眼底的落寞。

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父亲一如既往坐在沙发上听歌。我突然对父亲听歌的原因迸发了强烈的兴趣,于是我问:“为什么总是要听老歌啊?“父亲一如既往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透过窗帘闪进一丝阳光,明暗之中,父亲的脸是那样清晰,是从什么时候起,父亲竟有了白头发!那明晃晃的白丝在数千发丝中竟如此显眼,藏也不藏,直直落在我眼底,刺痛我的心。是从什么时候起,父亲眼角竟多了几条鱼尾纹,笑眼眯眯,却暴露了岁月的更迭与沧桑,我忽然意识到,他再也不是可以扛着我满屋子转,让我骑大马的那个像超人一样的男人了。

我终于知道父亲爱听老歌的原因了。

父亲爱的,不只是那优美的旋律和熟悉的音调,更是怀念那些歌流行起来时他美好的年华,那些被我的随便挡回被噎在喉咙的故事,是父亲如歌的年华。他只是想告诉我,曾经他也是个少年,他也拥有过青春。

我轻轻走到父亲身旁,坐下道:“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那天阳光正好,我与父亲最好的年华开始了对话。


和父亲的对话(4)

曾几何时,父亲牵着我的手在河岸边留下一串金色的脚印;曾几何时,父亲摸着我的头在书桌前说下一段深刻的话语。父亲,一个亲切的称呼,对别人来说是温馨的,可对我来说却是苦涩的。当我的笔尖流动出这篇作文时,他正在遥远的那个极乐世界……

童年的我是天真的,好奇的,父亲也容光焕发,精神抖擞。那时最希望看到的,是飞舞在空中的风筝,鸟语花香的春季。当我愉快地操纵着风筝,父亲慈爱地问我:“长大后想做什么?”“当然是科学家啰!”“那让我们来做一个科学家的风筝,让你的愿望飞上天吧!”“太好了!”我立刻兴高采烈,拉着父亲的手就往家跑。我不会做,只能干着急,父亲的脸上却频频流下豆大的汗珠。科学家的风筝在风中晃悠着,父亲笑着问我:“怎么样,还不赖吧?”我欣喜地大叫:“爸爸,您的手艺太好了!”我牵着风筝,父亲静立在一边,和蔼的笑容慢慢在嘴角舒展开来。

步入小学,我也渐渐走向成熟,童年幼稚的幻想,转化成了学习的动力。一次,突然失策,成绩一下子滑了下来。望着那一个个红叉,我脑中总想像着严厉的话语和结实的棍棒。回到家中,把考卷塞给父亲,准备着狂风暴雨。“有哪儿还不懂的,要我帮忙吗?”这声音似乎来自天堂,对我来说,就像一个恩赐。我忐忑不安地指着考卷:“这道,还有这道……”“我来给你分析,可不能开小差啊!”说着,父亲拿出了纸笔。灯光下,我分明看见了父亲的白发,一定是为我操劳成这样的。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懂了吗?”“懂了。”父亲走出书房,隐隐约约间,我看见了他严肃的神情。

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是那个令人沉痛的夜晚。病床边,面黄肌瘦的父亲艰难地喊着我:“一帆,一帆!”我已泣不成声,“,我答应着。”“一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完成你的心愿。”“我一定不辜负您。”“好,太好了,以后家里全指望你了,我……”父亲的手垂了下去,顿时凄掺的哭声久久在病房里回荡,回荡,父亲,依然是这么安祥。

仿佛是一场恶梦,在缺少父爱的风雨中,我坚强地向前迈着步伐。与父亲那意味深长的对话,久久在我脑海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