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弗尤

上法庭对雪莉·约瑟夫来说,本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因为她是马萨诸塞州的一位地方法官。但是,她2019年4月25日遭到联邦起诉,从法官席跌落到被告席,因而法庭上的她“泪流满面,看上去无助而惶恐”。

2018年4月2日9时半,美国移民及海关执法局(ICE)的官员来到她客司的牛顿市法庭,准备带走来自多米尼加共和国的无证移民荷西·麦地那-佩雷兹。无证移民是近年的新称谓,又称非法移民,俗称偷渡客。牛顿市地处美国东北,距偷渡成灾的美墨边境有3000多公里之遥,而麦地那-佩雷兹在牛顿市因贩毒被捕,且是三进宫。2007年他被二度驱逐出境时,判词上明明写着:20年内禁止入境。

偷渡之所以成灾(9月突破百万大关),原因之一是很多美国人认为对受穷、落难者的首要义务是提供帮助。在约瑟夫法官提名的听证会上,同事谈她如何“相信人类的善良”。提名通过后,她激动地谈到母亲的影响:“她教给我最重要的事情是做个好人。”

做法官本是要铁面无私的,她却大谈要做好人。然而,在美国法律的司执中,做好人有着不小的市场。有不少好人法官、好人警察在美国广受追捧。

4月2日中午时,正在审理麦地那-佩雷兹案的约瑟夫法官让ICE官员去门厅暂侯。她将控辩双方律师召集到法官席前,还命令关掉法庭记录仪达52秒之久。等到记录仪再开时,她允许法庭人员带辩护律师、嫌犯和翻译去法庭地下室。麦地那-佩雷兹从地下室的后门离去,消失在美国社会。而等候在门厅的ICE官员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法庭16:30关门。

约瑟夫法官涉嫌违反马萨诸塞州司法守则,触犯三项阻碍司法罪。然而,被描述得很是柔弱的约瑟夫却非常硬气,拒绝认罪协议,坚持走将耗时数年之久的应诉之路。

美国宪法第十修正案规定:没有划给联邦的权利,全部属于各州和人民。有此大法,美国人就没有义务配合联邦执法机构拘捕无证移民;联邦执法机构也很难起诉地方法官。美国有1000多万无证移民,他们的孩子就在美国各地的公立学校上学,遭人举报的事闻所未闻。

约瑟夫被起诉两个多月后,马萨诸塞州最高法院责令在诉讼期间续发她18.4万美元的年薪,以免法官不敢挑战检察官,有损“司法的整体独立”。9月,联邦检察官决定在约瑟夫“承认事实”(不是“认罪”或“认错”)的条件下,取消起诉。一个涉嫌犯罪的法官和一个非法移民,就这样融入了美国社会。

崇尚严刑峻法的人难免担忧:这样的社会还怎幺维系?

其实,美国从一开始就是这幺松松散散的。杰斐逊的副总统阿伦·波尔跑到美国西部去组建国家,企图称帝。他被捕归案后,杰斐逊在整个审判过程中都非常具体地部署诉讼,但波尔依然被无罪释放。当时,美国还很弱小,欧洲列强虎视眈眈,叛国罪可不是儿戏。波尔还在格斗中杀死过汉密尔顿。尽管格斗在当时的纽约是死罪,但波尔在他州回避一段时间后,起诉也就不了了之。

美国就一直这样漏洞不少地“法治”着,还居然维系了200多年。世事咋就这幺难以预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