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藤大介

结束了在北京的三年任期回到日本,我做了一次“人体实验”。也就是说,我把自己当成了一只“小白鼠”,来检验习惯了用中国人的思维模式思考问题的自己,究竟会如何回归到一个日本人的生活轨道。

在北京国际机场候机时,我习惯性地走进书店,翻阅中文的书籍和杂志、报纸。在机场的休息室,偶然遇到了以前见过的前美国驻华大使洪博培,赞许他在美国总统竞选中的顽强努力之余,当然也少不了用中文的闲聊。

走进日本航空的机舱内,放行李时我无意识地挪动了一下横在那里的黑色皮箱,想要腾出一块儿地方出来。谁知遭到一个日本老头的愤怒声讨:“不许碰别人的行李!”“对不起对不起!”——我条件反射似的用中文道歉。是的,在机舱里除了空姐之外,不能触碰别人的行李是日本不成文的“法则”。

到了飞机餐时间。空姐端上了日本荞麦面和酱汤,那熟悉的香味让我不禁联想起我那身在东京郊外的老母亲。然而,一夹就断的面条和味道稀薄的汤汁,令母亲和蔼的面容在我脑中瞬间消失了。

晚上,抵达东京羽田国际机场,原本想要深呼吸,重温一下东京湾湿润的空气,然而闷热的湿气却猛然袭来。明明是盛夏时节却西装革履的人比比皆是,看着那些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人们,原本应非常习惯的我却忽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乘坐机场巴士前往我所居住的池袋。一路上,彩虹桥、东京塔、银座的繁华街道映入眼帘。东京的夜景,就好像是两只手可以握住的精巧模型,顿时,“小日本”这个词不禁在脑海里浮现。

在池袋站下了巴士,明明是周末的晚上,然而一挥手,三辆空着的出租车争相驶来。坐上其中一辆,那位中年司机师傅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我说:“我等了一个半小时,终于拉到了客人。”惊讶的我跟他聊起了北京的出租车是多幺难打,司机师傅惊讶地感叹道:“下辈子一定争取做北京的出租车司机。”

下了出租车,我前往住所附近的超市购物。不管看到哪个商品的价签,总会不自觉地在自己的脑子里将日元换算成人民币。在东京的超市里,西瓜通常不是整个卖,而是被分成6块,每块的价格折算成人民币要60元。看到“山梨桃”的标签,让我回想起学生时代曾经造访过的山梨桃园的风景,但是一个桃子要卖到50元人民币,顿时打消了我买它的念头。我最终只买了3包7元的纳豆罢了。

很多欧美人将日本人居住的房间形容为“兔子窝”。这当然是让日本人不喜欢的叫法。但是,习惯了北京宽敞的居住环境,我回到这个面积只有原来一半的狭窄房间,却也真切地体会到——这不就像是一个“兔子窝”幺。

但是,我发现“兔子窝”也有两个优点。第一是洗手间里装有卫洗丽(Washlet),上厕所后可以自动清洗臀部,并且厕纸直接扔进马桶也绝不会堵。另一个优点是“兔子窝”的浴室里装有浴缸。接满一池温暖的软水,将身体浸入撒有入浴剂的浴缸,简直有沐浴温泉的感觉。

浸泡在浴缸里,心想着“兔子”的生活也还不错。眺望窗外,美丽的半月高挂夜空。不禁遐想,小兔子在月宫里捣年糕的传说,究竟来自中国还是日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