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作品,我们要把它当成一件独立的、完整的艺术品,补上的字不要认为是外加的,要把它当成整体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这是我的一点创作体会。当然,以上所说都是事后对作品的分析,写的时候有没有这个意识呢?要说没有这种意识,那怎幺能写出来呢?但如果脑子里斤斤计较于“安排”的话,作品也就不能自然形成了,就显得生硬、做作。这种意识应该在若有若无之间。古人名作、佳作,常有将字覆盖、涂抹、圈点的现象,无论怎样,都不损害作品的完美。

我家里挂了一件八大山人书欧阳修《昼锦堂记》五尺整张的复印件,个人风格突出,做得比较明显。我有文章《溯源与循流》做了分析。我问过王朝闻先生,石鲁的画做不做?他说“做”。我又问石鲁的字做不做?他说“更做”。其实,书画创作不做或完全靠做是不可以的。所谓的做,就是有意识地安排,但不能一心想着经营、安排,把功夫都放在这上面,作品的格调也不会很高。石鲁的画,在构思上着力,像《南泥湾途中》一类,还有晚期小品,都很有生活气息。苏东坡说得好,“无意于佳乃佳尔”,但也不可以完全无意,那样的话,“佳”也不会有。书画创作,要达到既有意也无意的境界。

(《书内书外:沈鹏书法十九讲》,北京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