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辉

1月1日早晨我收到医院通知说急诊抢救室已经有10位外滩拥挤踩踏伤员,其中一名已收入EICU(急诊重症监护室),我立即赶到了医院。患者编号是4,身份还未被确认,只知道是个20岁出头的男青年。

当天早上警察已带着数对夫妻前来辨认是不是自己家的小孩,但都没有结果,他们的心情都一样复杂:即焦急地想快点找回自己失踪的孩子,又不希望病床上真是自己的骨肉。终于在1月2日凌晨,4号患者的父亲和姐姐从外地赶到,确认了身份,家人一开始情绪很激动,但很快在我们的安慰下趋于平稳,最后他爸爸握住我的手,说儿子还很年轻,老母亲生病在家,这幺一个儿子,恳请一定要救过来。我说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望着他蹒跚离去的背影,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名患者入院时情绪烦躁,血压及氧饱和度均偏低,在陈尔真院长和毛恩强主任的指导下,立即行了气管插管,并镇静治疗。患者因受挤压后出现严重的肺挫伤、横纹肌溶解,庆幸的是头颅CT未见脑出血及脑水肿。陈尔真院长立即组织举行多学科大会诊,共同制定了治疗方案。

通过积极的治疗后,患者病情比之前有所好转,1月2日夜间,逐步停用了镇静药,神志也逐渐恢复,可以在医生的要求下点头、眨眼及四肢活动,且不再烦躁。1月3日上午陈尔真院长经过充分评估后为他拔除了气管插管。

刚开始,患者的反应比较淡漠,言语少,我们几个人轮流陪在他身边,选择合适的时机和他交流。一开始他有被害妄想幻觉,说门外都是要害他的坏人,我们告诉他门外是他的家人和警察,我们也一直在身边陪着他,没有坏人。慢慢地他开始和我们交谈,告诉我们他的一些基本情况,后来家人进来探视的时候,他基本恢复正常,和家人聊天过程中嘴角始终挂着笑容。1月4日他已经可以进食,今天,我们扶着他下地行走了。

另一位患者是1月1日下午转来的,当被通知将转来一个挤压伤、双侧气胸的重症患者的时候,我们所有人的神经再次紧绷。令人安慰的是,我看到住院信息清楚跳出的是患者名字,而不是简单冰冷的数字代码,而且他的家人均是医生,情绪冷静,并积极配合治疗。

这名患者是来上海读书的研究生,在外院已经鼻插管呼吸机辅助通气及双侧胸腔穿刺引流,病情危重,入院的时候血压严重偏低,心率快,氧饱和度不稳定。掌握病史后我们快速通过影像学及查体进行了诊断,然后采取了治疗措施。及时治疗以后,患者的血压明显上升,心率及氧饱和度也渐渐趋于稳定。但这时候,病人突然出现四肢抽搐、强直的情况,生命体征再次不稳定,陈尔真副院长立即决定泵入镇静药物,患者抽搐渐渐缓解,病情总算平稳下来。经过讨论,我们医疗小组认为这个患者存在三个治疗关键点,不想要针对双侧气胸、颅脑损伤和肾脏情况进行对症治疗。

我很着急,整夜坐在病人床边,时刻观察他的神志变化,尤其注意他的尿量及尿色,看着他的各项生命参数。毛恩强主任也跟我一起,两个人盯着病人的尿袋,看着他的每小时尿量从20毫升到40毫升到60毫升到80毫升,我们的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这几天每天上午都举办全院多学科专家大会诊,各个相关科室的主任、专家悉数到场,全面分析这次拥挤踩踏事件受伤患者存在的主要问题并提出关键性的治疗方案。目前第二个患者神志仍然不清醒,但病情比较稳定,我们还在日夜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