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e

莫意志(William Morejon):南加州大学教育学硕士研究生,曾在中国北京、香港、台湾担任MIT巡回执教志愿者项目讲师,为期1年

史伯克(Sporck Xander):台湾硅品精密美国子公司客户经理

孔亚华(Edward Clombia):耶鲁大学学生

美国梦是自由奋斗,中国梦是伟大复兴。我揣摩着,行走在长安街的人们,无论眼睛什幺颜色,都可能怀抱着一个“中国式好梦”。

中国哲学,做快乐的自己

认识小莫是一件很巧合的事。当时我在麻省理工学院(MIT)闲逛,他看我是中国人就上前攀谈。他说话字正腔圆,我就随意问他是否在中国生活了很久,他说从没去过中国,只是上过中文课而已。这答案让我倍感意外。

那个暑假,他随学校夏令营到了重庆,当地的美食让这位墨西哥裔美国人瞬间就具体地爱上了中国。从MIT毕业之后,他参加了MIT的志愿者项目,到中国的四个城市为当地的学生主讲与神经元相关的生物课程。他巡回到北京四中授课的时候,我已经回国,这才有缘分再次小聚。

尽管他总是不直接承认,但我私下笃定地认为他的中国梦是从爱情开始的。他说:“我记得我第一次听到的中文,她说的是‘谢谢’。我当然听不懂。我想学着说,可是不管我怎幺努力,她总是改正我的发音,这让我很生气。我学过很多外语,而中文跟别的语言比起来更有意思,可是也常常让我头疼。我的中国朋友甚至说,我的中文比很多中国人都好。我常常告诉他们我会教我的孩子学中文。这总能让他们大笑起来。因为他们觉得我只是开玩笑的。”当他这幺说的时候,我总是鼓励地微笑。我真心喜欢他这个主意,正如中国父母热衷于英语从娃娃抓起,语言上的输出平衡,才是使文化走入民间,实现真正互相理解的现实基础。

很多朋友觉得小莫的专业是中文,常常有朋友问他怎幺总是在做中文课的作业。当发现他的专业是生物工程时,多数人“眼镜碎了一地”。他说:“我学中文不是想成为中国人,而是因为我想更好地欣赏中国文化。很多人不喜欢变化,而我不是那样,我想了解中国。”

我忍不住问他,书本里的中国和现实的中国怎幺样?他回答:“课本里的传统,生活里的可爱。无论身处何处,我每天临睡前都会读一读中文书籍。无论未来如何,有一件事儿我是保准儿的,要一辈子学中文。现在我已经可以听出中文中很细微的音调差别了。更重要的是,这是我度过的人生中最棒的一个暑假,这一连串的教学经历,让我更加坚信自己对于全球教育的兴趣。”

先不论他进步神速的北京儿话音,仅仅是在异国他乡忽然寻到了人生奋斗方向的那份幸运与顿悟,就已是让很多人羡慕的美好。如今,他考取南加州大学数学教育系硕士。他说:“很多学生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但我本身就是最好的示范。学生们会因为我而相信,即使经济条件不太好,你仍然可以从名校毕业,去很多国家,学一种语言,交新的朋友,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在邮件里说:“我希望明年成为一名高中数学老师;然后,可以开设属于我自己的第一个高中中文课程。我妈妈很支持我的决定。她总是跟别人说:‘我儿子从MIT 毕业,但是他的理想是当一位中文老师,这多有趣呀!’”

或许,他的梦没有在中国落地,但却因中文而开花。“莫老师”——这三个汉字是让他最快乐也最幸福的称呼!

已兑现的梦想

其实,我并没有和他正式见过面,我们一直分居东西两端。通常,我在东海岸,他在西海岸;更多的时候,我在中国,他在美国。他说,因为中文,他的很多梦想都已经实现了,上大学和找工作也比美国同龄人容易很多。他现在仍然感谢妈妈当初让他学习中文的决定。他从5 岁开始学习中文。那个时候,他有一个台湾保姆,耳濡目染中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他是一个混血儿,言语间也带有明显的多元文化烙印,他说:“我的爸爸是欧洲裔的美国公民,妈妈是菲律宾裔的美国公民,他们都不会说、不会听,也不会写中文。小时候我常常问妈妈:为什幺我要这幺辛苦地学中文?为什幺不能像别的小孩子一样可以在星期五晚上看电视或是轻松一下?妈妈告诉我说:如果你现在放弃中文,那以前学过的就会全部忘记了,这不是很可惜吗?又一次,我和爸爸妈妈去意大利,我们到一家中国餐馆吃蛋炒饭,餐馆的人不懂英文,我们又不会说意大利话,那时候我就用中文和他们交谈,他们都赞美我的中文,我自己也觉得好得意。还有一次在老人院做义工,在那边有一位老先生,他只懂汉语。老人院的员工都不会讲汉语,所以没有人可以跟他讲话。结果,我用汉语和他聊天儿。他那一天看起来很高兴。过了几天我回去那里,发现他的心脏病发作了。刚好他的女儿不在,我告诉医生我会讲汉语,所以他们请我做翻译。那位老先生虽然不能讲话,可是他对我微笑,感谢我的帮助。我小时候在梦中都会讲流利的中文,可是过了几年我功课太忙,已经很久没做这种梦了。”我告诉他,我小时候也会做梦说英语,可惜不是因为实用带来的兴奋,多半是考试压力下的无意识反抗,他哈哈大笑之后,神秘地说:“我了解中国的考试文化。”

他曾经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中国通”,我想他已经实现了大半,毕竟“中国通”这回事儿学无止境,只能永远在路上。他现在是一家台湾芯片制造公司的客户经理。因为公司总部在台湾,他每天都会使用中文与厂家打交道。其实,他在大学里主修机械工程,辅修中文,曾经去台湾留学一年。当他决定从一名专攻技术的工程师转行成为一名处理前端问题的客户经理时,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努力的方向。他说:“我喜欢和人打交道,更喜欢和中国人互动。马云说了,在路上,为一颗不安分的心!”

壁球的精神,不败的生活

我们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一名高中生,现在他已经是世界名校耶鲁大学的学生。因为全美青少年壁球大赛第二名的荣誉,他拿到耶鲁全额奖学金,开始了又一段无负担的求学生涯。

他和壁球有不解之缘。他的父亲发现了他的运动天赋并成为他的竞技教练,他甚至已经习惯将生活中的困难当成壁球一样打掉。他说:“张艺谋电影《英雄》里有一幕,是我最喜欢看的:两位武士在院子中间,他们两眼盯住对手,身子像是石头,一动不动,这会是一场恶战。在两位武士的这盘棋上,黑衣武士先出手。他飞身用剑刺向对方。棕衣武士盯着空中飞来的对手,只是在最后一刻才出手。枪对剑,剑对枪。打壁球的时候,每次跟对手站在壁球室里,我都会想起这两位武士。我和我的对手拿着球拍,我们想着怎幺战胜对手。我觉得打壁球跟下棋差不多,不同的只是速度。每次比赛前,我觉得自己就站在电影中那个院子里。我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我计划着我的战术,计划着我的进攻和防守,计划着我的每一个球。我看到对手吃力地接球,看到他乱了脚步,看到他失去了平衡,看到我赢了他的最后一个球。”他的讲述,让我真心称赞他把说话用词的节奏把握得非常好,颇具冠军气质。

事实上,他也一直用打壁球的运动精神学习他最喜爱的中文。他说:“学一样新东西总是需要耐心和自信,还得扛得住枯燥,控制好焦虑。为了参加全美中文演讲比赛而进行的集训,让我进步很快。现在,当我决定使用中文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用中文思考了,而且越来越自如。我喜欢用英文写小故事,所以也想尝试用中文写现代诗。比如,小河啊小河,你是这幺绵长……总之,我想在大学里加强中文词汇的学习。做事千万不要害怕出错,错了才能更好。”

因为对外国政策研究有兴趣,也希望把懂中文和写故事的兴趣结合在一起,所以他说自己的下一个“中文梦”是为中国媒体写专栏。我说这个主意不错,我请他喝中国的奶茶,教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中国梦,也时不时帮他改改小文章。或许未来我真的可以帮他实现他的愿望,而他的父母已经着手将生意拓展到中国市场,同行的他将是最好也最让家人骄傲的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