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耀东

一

我要讲的，是我自己的故事。

虽然我的故事没有那幺夸张，那幺奇特，但我觉得，我的故事也能够给一些迷茫的人带来继续前进的力量。

这个故事，要从我初中的时候讲起。初二的期末考试，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挤进300人中的前80名，这也就意味着，我没能挤进“加强班”。

在当时我们那个小镇，你不进“加强班”，几乎就与高中无缘了。其实，我并没想那幺多，只知道“加强班”里的一个女生，十分吸引我。

于是，我借着“想好好学习”的借口，与家人说了我想进加强班的想法。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爷爷托朋友给我整了个旁听的位置。而后，我就混进了这个班级。整个初三，我都坐在最后一排。

教加强班的老师和教普通班的老师，其实是同一批。而将普通班和加强班区分开的，主要是学习氛围。在初中，我调皮了两年，到了这里，才被这里的学习氛围所感染，懂得了学习的重要性。

我在这里，常常垫底。毕竟，从上一次的期末考试排名就能看得出来，人家最后一名都比我强，我又怎能不垫底呢？但我的情绪，也没多大变化，仍是学一点是一点，然后偷偷瞄着坐在前排的那个女生。

我就这样一天天地混了过来，那个女生也跟另外一个男生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可我还是没什幺太大变化，只是对高中的向往越来越强烈。

到了后期，我已然是有一种不上高中就无法活下去的念头。我开始问数学习题，背历史课本。在不断学习中，我发现，我在初中学会的东西太少了！恍惚间，我意识到，高中的大门离我真有十万八千里！中考可能是我迈不过去的坎！

但好在我有一个特点，我说不出它是好是坏。那就是，我永远都抱有侥幸心理。至少在那个时候，这种心理没让我情绪崩溃。

“先学着吧，万一考上了呢？”我这样想着，这样学着。

中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后，班主任将我喊到门外谈话。她说：“最近有职校来招生，你去看看吧。你这个成绩，很难保证有高中收你。”

班主任的话，我至今还记得。她的话并不刺耳，却令我喘不过气来。我沮丧地回到教室，继续看书。对于职校的招生，我一家也没去看。

二

中考后，在成绩出来之前，我从未开心过。到底能不能上高中？这个问题让我烦闷不已。

成绩出来那天，我忧心忡忡地去学校领成绩单。班主任在讲台上一个人一个人地念着成绩。我考了494分，考上了高中。但我也没那幺开心，我最好的朋友考了625分，和我上同一所高中。

父亲带我去那所私立高中交学费，朋友与我一同前往。

朋友在父亲面前交了800元，而父亲在我面前交了12200元，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好好学习确实能给家里人省点力。

高中这一届有400人，而我是380名。

据说，这所高中每年只能考取不到100人的本科生。我这排名自然是不被重视的，老师不重视我，我自己也不重视自己。

高一时，我坐在最后一排，一排有5个人。我们都是好哥们，我从不学习，他们也一样。

令我记忆最为深刻的，是高一开学两个月后的一件事。

我逃学了。我穿着校服，坐在购物中心一楼的一个板凳上玩手机，与另外两个逃学的同学偶遇了（可老师到现在都不相信我们三个是偶遇的），相谈甚欢。

你说我浑不浑吧！

于是，我们大摇大摆地在那里玩。殊不知，厄运即将降临到我们头上。有休假的老师，将我们逃学“聚会”的照片拍了下来，发到了学校群里。班主任当即联系了我们，我们抓紧去吃了顿午餐，才匆匆赶回学校。

老师说，要把我开除了，吓得我浑身颤抖。好在，最后只是让我回家反省，并未开除我。而后，我在老师心中的印象，一直都非常差。好吧，那就混一天是一天。

高二的时候，分班选科。我那个“五人组”也选择了不同的专业，只有我留在这个教音乐的班级。记得分班的那天，我独自将座位搬到了第二排，老师则在讲台前指挥着，说不要随意调换座位。我仍是没听，坐定了第二排。

我的逆袭之路也从此开始了。由于好友不在身边，所以我说话变少了。上课的时候，自然也就能跟上老师的节奏，听着听着，发现也没那幺难了。

我记得，我最先学好的是数学。

在分班后的一个月，年级举行了一次月考，我的数学一下子就考了全班第三。排名也从班级倒数，一跃到班级前25名。那一刻，我尝到了努力带来的“糖果”——甜。而且，我还发现班里的这些人，并不算特别厉害，很容易就能超越。

起初，班主任以为我是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得的成绩。直到在我一次又一次的证明下，他对我的印象才好了起来。

我开始慢慢喜欢上别人回答不上来，我却能给出答案的感觉。我的成绩越来越好，每一门学科虽说都评不上第一，但也是前几名中的一个。

就这样，在高三上学期，我稳坐班级第二。

那幺，谁是第一？我不知道，可能是她，也可能是他，但总之不是我，因为我常年当老二。我也曾试图冲击过第一，最终还是失败了。

三

好景不长，意外还是发生了。

在艺考前的一个月，我向一位爱慕已久的女生表明了心意。不出所料，她并没有拒绝。我兴奋、快乐、激动。

第二天，她对我说，她后悔了，她并不喜欢我。这短短的言语蕴含着巨大的威力，我变得冷漠，对吃喝都提不起兴趣，更别说学习了。

我的专业成绩一落千丈，老师眼里的“种子选手”也变成了“陪跑者”。

艺考成绩出来后，我清醒了，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与本科无缘。就像当年初三班主任说我考不上高中一样，我也考不上大学了。

我开始愤恨自己，埋怨自己，伤害自己。高三的下学期，我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文化课永远保持第一。可没人把我当回事，因为音乐专业，文化只要过省线，至于能否上大学，得看专业成绩。

高考过后，我去了一家大排档做后厨工作。穿肉串，穿菜串，油腻、大量、反复！我想到了母亲，她工作的环境甚至比这里还要恶劣，我再次悲伤起来。

“我不可能永远这样！这不是我想从事的工作！”

我说，想要复读。文化不高的父母，极力支持我。没读过什幺书的他们，深知读书的重要性。

“只要你想学，你妈砸锅卖铁都让你学！”妈妈的这句话，我永远不会忘记。

四

于是，我踏上了复读的旅途。我变得积极、阳光、坚韧。即使手指弹琴弹到抽筋，我也还会咬着牙，将曲子弹完。每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自己去年查成绩的画面、在后厨穿烤串的画面以及父母支持我的画面。

艺考成绩出来后，我明白，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正如我的历史老师所说的那样：“努力就一定有回报！凭什幺？努力了就肯定会有收获！”确实，我同意，只是收获或大或小罢了。

这次，我没有因为艺考考得不错，就洋洋得意起来。相反，我在文化课的学习上，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就连我常年都不愿意搭理的英语，也让我紧张起来。我在自习的时候，常会一个人手捧单词书，面对墙角，自顾自地背着。

高考如期而至，我虽然心里有底，却也免不了紧张。手心的汗水，差点弄湿了承载着我未来的答题纸。

查成绩那天，我流下了泪水——比省线高出了80分！而查志愿的那个下午，我也同样坐立难安。直到电脑上蹦出“三峡大学”这几个字，我才激动得差点昏过去。

我到现在还记得，视频电话里，母亲蹦得有多高。她丝毫不顾及自己形象，在几个朋友面前高高跳起，口中呼喊着：“我儿子上一本了！我儿子考上一本了！”

我想，那一刻，比我还激动的，只有我妈了。

写到这里，我竟有些期盼起了过年。我想回到我初中那所学校，向我班主任好好地“炫耀”一番。曾经那个连高中大门都难以跨进的学生，如今却考上了一本大学。

我怎能不自豪？那可是我用无数个昼夜的汗水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