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菊

他坐在课室一角,最后一排,单人单桌。

他的手举了好几次了,每次老师话音刚落他的小手便举起来,举得笔直端正。老师看到了,于是说:“请最后一组最后那位同学回答。”可坐在他前面的那位男同学“嗖”地站了起来,而他还是腰板挺直地坐在座位上。老师本想示意请的是坐在最后的那位同学,可站起来的男孩早已经声音响亮地回答问题了,老师没有打断。

接下来的课他仍然积极而坚定地举着手,老师再次说:“请这一组最后那位同学来朗读,老师看到你举起的小手了。”坐在他前面的那位男同学再次“嗖”地站了起来,准备朗读。这一次老师说:“不急,我请的是最后那位同学。”可全班同学齐刷刷地扭头看着他,异口同声说道:“他不会!”已经站起来的那位男同学像得到指令一样开始流畅地朗读文句。

老师肯定了前面的男生后,请他来朗读。他怯怯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站起来。老师走到他身边,摸着他的头,鼓励他把屏幕上的句子读出来。他读的声音很小,小得几乎连就坐在他后面听课的我都听不见。可是老师非常欣喜,目光满是柔情与鼓励地说:“你看,你读出来了!”然后转过头对大家说,“谁说他不会呢,请大家把热烈的掌声送给他!”

在后面的学习活动中,他一次又一次地举手,一次比一次读得响亮。写字时,老师一次又一次地走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写一个,让他自己独立写一个。

下课的时候,我摸了摸他的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充满鼓励地笑了笑。他扭过头对我腼腆地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一排牙齿。我注意到了这依然怯怯的神色里有了几分快乐的满足。

这是校际教研联谊活动上,小榄镇菊城小学的蒋老师给板芙镇一所小学二年级的学生执教《浅水洼里的小鱼》课上的细节。

从课室出来,在前往会议室评课的路上,我特意问蒋老师:为什幺一次又一次走到这个孩子身边?在这样的研讨会公开课上,就不怕因此影响教学的节奏吗?蒋老师同样给了我腼腆一笑,眼睛里闪着泪花:“他比其他学生更需要我,这与公不公开课无关!”

是什幺原因使点名坐在最后的他来发言时,前面的同学一次又一次忽略他的存在而自觉站起?是什幺让所有同学作出同样的判断“他不会”?他积极而坚定地举起的小手和怯怯的表情后面有着怎样的渴望?当我们坐下来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答案都不难找到。可又是什幺使许多老师忘却了“他比其他学生更需要我”?

蒋老师这句话柔软而锋利,触动了教育情怀那根弦,戳中了教师个体手上教育公平那颗心。

(作者单位:广东中山市教育教学研究室)

责任编辑 邹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