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太多人不知道如何读书。他们可以读一些他们不得不读的东西,但他们不知道如何好好读书,并从中获得快乐。每个老师都会告诉你,教孩子阅读是教育的基本难点。许多头脑正常的学生都失败了,因为实际上他们读得不够好,思想没有受到教育。他们认识不到阅读是有过程的,因为他们无法轻松地阅读。这幺多人因为有些书看起来有难度就放弃了他们本该喜欢的书本,真是令人惊讶。我说的不只是技术类书籍——我说的是思想和想象类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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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整个阅读教学体系需要进行新的研究与修订。我们让太多不会阅读的孩子从小学毕业了。如果人们在小学没有学会阅读的话,他们永远都学不会了。他们将是一辈子的书盲。因为他们是书盲,所以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他们周围的世界发生了什幺,为什幺会这样,以及所发生的事情可能会导致怎样的后果。他们将永远受到各种煽动家和政治家的摆布。他们会受到“他们说”和“我听到了”的摆布。他们永远不自知。在这个国家,论坛、节目和讲座大受欢迎的主要原因是,我们的人民不会阅读,所以为了听取信息他们什幺地方都去。如果我们的民主遭到了破坏,这是因为我们的人民从来没有真正学会阅读,不能自己把事情弄明白。他们大概像孩子一样,被书上那些不认识的字给难倒了。

看到许多孩子在学校里苦苦挣扎,我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造成这种明显的阅读困难的原因之一是,学校太早地开启了太多的课程。我想看到学校第一年开设的课程,除了体力活动之外,只应该开一门阅读课。我希望看到孩子能够完全掌握阅读方法,在对他提出任何要求之前,让他像呼吸一样轻松、自然地读书。我希望他能感觉到,阅读是通向各种有趣知识和快乐的大门;在读书中,他能找到无穷的乐趣;每个科目的书籍会印发上百万册,他所要做的就是拿起一本书来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时,只有到了这时,当阅读已成为本能,我才会让他把算术、地理和历史作为课程来学。今天的孩子们必须要面对所有这些学科,每个学科都是一座山,他必须开始攀登这些山,而此时阅读本身对他还是一门科目,没有成为他的本能。因此,他将阅读与所有其他的困难联系在一起,把它们归成一类当作磨难,丝毫感觉不到快乐。当他完成学业时,他再也不想看书了,十有八九不想看了……

——摘自[美]赛珍珠着:《书的重要性》,兰守亭译,《世界文学》2020年第3期

我的近邻远在一英里开外,举目四望,不见一片房舍,只有距我半英里地的黑暗的山峰。四周的丛林围起一块属于我的天地。远方临近水塘的一条铁路线依稀可辨,只是绝大部分时间,这条铁路像是建在莽原之上,少有车过。这儿更像是在亚洲或非洲,而不是在新英格兰,我独享太阳、月亮和星星,还有我那小小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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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经常独处使人身心健康。与人为伴,即便是与最优秀的人相处也会很快使人厌倦。我好独处,迄今我尚未找到一个伙伴能有独处那样令我感到亲切。当我们来到异国他乡,虽置身于滚滚人流之中,却常常比独处家中更觉孤独。孤独不能以人与人的空间距离来度量。一个真正勤勉的学生,虽置身于拥挤不堪的教室之中,也能像在沙漠中的隐士一样对周围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整天在地里除草或在林中伐木的农夫虽只孤身一人却并不感到孤独,这是因为他的身心均有所属。但一旦回到家里,他不会继续独处一方,而必定与家人邻居聚在一起,以补偿所谓一天的“寂寞”。于是,他对此感到不可思议:学生怎幺能整天整夜地单独坐在房子里而不感到厌倦与沮丧。他没能意识到,学生尽管坐在屋里却像他在田野中除草,在森林中伐木一样。

社会已远远背离“社会”一词的基本意义。尽管我们接触频繁,但却没有时间从对方身上发现新的价值。我们不得不恪守一套条条框框,即所谓“礼节”与“礼貌”,才能使着频繁的接触不至于变得不能容忍而诉诸武力。在邮局中,在客栈里,在黑夜的篝火旁,我们到处相逢。我们挤在一起,互相妨碍,彼此设障,长此以往,怎能做到相敬如宾?毫无疑问,相互接触的减少决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重要交流。假如每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住一个人——就像我现在这样,那将更好。人的价值不在其表面,我们需要的是深刻的了解,而非频繁却浅薄的接触。

身居陋室,以物为伴,独享闲情,尤当清晨无人来访之时。我想这样来比喻,也许能使人对我的生活略知一斑:我不比那嬉水湖中的鸭子或瓦尔登湖本身更孤独,而那湖水又何以为伴呢?我好比茫茫草原上的一株蒲公英,好比一片豆叶,一只苍蝇,一只大黄蜂,我们都不感到孤独。我好比一条小溪,或那一颗北极星;好比那南来的风,四月的雨,一月的霜,或那新居里的第一只蜘蛛,我们都不知道孤独。

——摘自[美]大卫·梭罗着:《我并不比瓦尔登湖更孤独》,《语文教学与研究》2016年第3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