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七

现在回忆起那段焦灼不安的时光,就仿佛透过厚厚的毛玻璃看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偶尔,我还是会低头看看自己手臂上已经淡得快看不见的疤。

大概是从六年级上学期开始,那时的我正面临小升初的考验,父母总是有意无意地暗示我要拼命考上民办中学,这种无形的压力很快就蔓延到了我生活的各个角落。有一次,我看到两个同学笑着窃窃私语,当我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们的眼神在我身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我突然感到惊慌失措,甚至有一种冲动,想上前质问她们在说什幺,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我被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吓愣了,我告诉自己,不能这幺胡思乱想,可每次遇到类似情形,我总是忍不住去推测、猜疑。

慢慢地,我开始畏惧人群,不与他们交流,甚至不敢直视他们。可这样并没有缓解我的焦虑,反而把我推入了更矛盾的困境:我一边告诉自己独处的美妙,一边渴望着群体的慰藉。我开始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用锋利的东西悄悄地伤害自己。我想让更多人注意到我。可是当他们看过来的时候,我又赶紧放下袖子,将它们藏好,然后埋头写着作业。

这一切都被我写在了日记里,我漫无目的地写,写我眼里的世界,写我的所思所想。我还经常去跑步,当风吹在我脸上的时候,我感觉很放松。真正让我开始走出焦虑情绪的,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网上遇到了一个高中的大姐姐,她曾经也陷入过类似的困境。我们经常互通电话,谈论该如何微笑地面对生活。她告诉我要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 “想要什幺”“需要什幺”。我读着她推荐给我的《人间失格》,这并不是一本令人欢悦的书。可我却如此欣喜,这种欣喜来源于共鸣,有一个人的声音与思想穿过近百年的时光,到达我的内心。

恰如太宰治所说:“我对世界变得不再小心翼翼。我渐渐觉得,所谓的世间并非那幺可怕的地方。”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原来可以这幺温柔,它曾经拥有过太宰治这样高尚的灵魂,也可以包容我这个并不完美的个体。

彻底脱离那种焦躁的情绪时,我已经一名由小学生变成了一名初中生。我没有考上曾经梦寐以求的初中,但我有了清晰的目标和严格的自我要求。我的好朋友依旧不多,可这样很好,我可以舒适地待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无聊时,我给自己弄些题目,然后整理笔记、背书、看书。最近,我迷上了配音,偶尔找一些配音软件配个音。

一切似乎没有改变,一切却又已经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