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雯

水至洁、至清,是人们每天必饮之物。可就这一杯清水,也可品出百般滋味。据说,水有咸甜、甘苦、清浊和浓淡之分,一等水是天水,二等水是泉水,三等水是江水,四等水是河水。

宋代诗人王安石因患有痰火之症,须饮用长江瞿塘中峡的水煎烹而成的阳羡茶。听闻苏东坡回四川会途经三峡,王安石就拜托他汲一瓮瞿塘中峡水来,苏东坡满口答应。谁知,因贪赏秀丽的三峡风光,船行过中峡至下峡时,苏东坡才记起汲水之事,可船已无法回溯,只得取了一瓮下峡水冒充之。王安石用其烹茶后一品,道:“此是下峡之水。”苏东坡大惊,问:“三峡相连,何以辨之?”王安石笑道:“这上峡水性太急,下峡太缓,惟中峡缓急相融。此水烹阳羡茶,上峡味浓,下峡味淡,中峡浓淡之间。今茶色半晌方见,可知是下峡之水。”王安石真可谓鉴水高手,怪不得有人说“从来名士能评水”了。

天水即无根之水,如露水、雪水、雨水等。《红楼梦》里性情孤傲、生活精致讲究的妙玉就深谙此道。当贾母等人行至花木繁盛的栊翠庵时,在此修行的妙玉就是用“旧年蠲的雨水”给贾母泡茶。而面对人品出众的林黛玉和薛宝钗,妙玉则用的是从姑苏玄墓蟠香寺梅花上取来的雪水。这雪水存于一花瓮中,深埋地下五年才取出,可能还带着淡淡的梅花香气。怪不得当林黛玉好奇地问:“这也是旧年的雨水?”妙玉会冷笑着批评她:“你这幺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在妙玉看来,旧年蠲的雨水哪有采自清艳的梅花上的雪水这般“轻浮”,是不可用来品的。

唐代茶学家陆羽偏好山泉,他在《茶经》中指出:“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慢流者上,其瀑涌湍漱勿食之。”他觉得清澈的山泉才是水中佳品,而且取山中泉水时,要选择乳泉、石池中缓缓流出的才好,那些喷涌四溅的泉水则“勿食之”。清代乾隆皇帝对此更是躬身践行,他每次出行都会带上特制的银质小斗,用以称量各地泉水的重量,最后得出北京西山玉泉山的泉水最轻,且“凡出山下而有洌者,诚无过京师之玉泉,故定为天下第一泉”。这“洌”,是说这泉水不仅清,且含到口中有清凉感,是衡量好水的标准之一。

此时再回头看看手边杯中之水,你是不是也觉得应该细细品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