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年贵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初中语文课上苏轼这首《惠崇春江晚景》,我再学习时,对诗里的“蒌蒿”“河豚”究竟是何物,很不了解,更不明白作者为何要将二者联系起来。直至在江苏上大学后,我跟芦蒿与河豚来了个舌尖之上的邂逅,心中困惑了多年的疑问才逐步有了答案。

上大一时,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中午,结束了一上午课程,我走进中国药科大学校门旁的那家“文苑”餐馆,点菜时发现,前来的顾客们大都要了一份“芦蒿炒香干”。我很是不解,便问店主。店主解释道:“芦蒿是春天里的应季美食,本地老餮趁机大饱口福。”经不住诱惑,我也点了一份“芦蒿炒香干”。

等菜端上桌,只见白底青花纹的方形瓷盘中堆满了一段段嫩绿色的植物茎,其形状大小跟蒜薹很相像,淡黄色的香干片伴在其中,赏心悦目。我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中齿间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似芹菜,又似茼蒿,但又都不是。气味没它们浓烈,那是一种淡雅愉悦的清香。芦蒿的淡雅清香,再加上香干的咸鲜可口,搭配得恰到好处。我口舌生津,食欲大增,不一会儿,盘底见光。于是,我不禁想起了苏轼那首诗在我心底留下的疑问:莫非眼前的“芦蒿”就是诗中的“蒌蒿”?后经查证,果不其然,原来“芦蒿”除了叫“蒌蒿”之外,还有“藜蒿”“水蒿”“水艾”“香艾”等名称。

犹记2017年底,我在南京市攻读硕士学位,高中同学颜红春来看望我。我带他去雨花台游览,出来时已是中午时分,两人肚子开始叫唤。于是,我们就在景点附近的中华门找了一家餐馆用餐。看到菜单上竟有“芦蒿炒香干”,没承想大冬天里竟然也有这道特色美食,我连忙向老同学推荐。等这道美味呈现于眼前,同学初尝芦蒿美味之后,频频举筷伸向那盘子。而我同样推荐的“南京盐水鸭”等南京特色菜肴,则被冷落一旁。回到杭州之后,老同学逛超市偶遇货架上有“芦蒿”,还不忘激动地拍照,发来与我分享。

苏轼不仅是大文学家,而且是大美食家。他对美食的追求和独到的见解,常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在他的诗文里,将“芦蒿”跟“河豚”相提并论,由此可见此二者必是非凡之物,定有独到之魅力令他念念不忘。

河豚是着名的“长江三鲜”之一。2000多年前,吴王夫差惊异于它的美味,一时又想不到贴切词语来赞美,遂以最宠爱的绝世美人西施来比喻,之后“西子乳”便成了河豚另一种雅称。故而,宋人有“甘美远胜西子乳,吴王当日未曾知”的诗句。

我有幸吃过一次河豚。那是2016年春天,我还是中国药科大学研究生二年级的一名学生。导师周雷鸣教授携我去了距离南京很近的镇江游玩,他镇江的朋友王总热情地接待了我俩。当天中午用餐,王总特意为我俩各点了一份红烧河豚。吃河豚也有讲究:先用筷子将其带刺的肚皮翻过来,然后整个夹起来放入口中,囫囵吞枣似的整个吞下去。据说此种吃法最为滋补。

离开江苏南京回到故乡湖南,我的生活中再也没有“芦蒿”与“河豚”了,但是“芦蒿”“河豚”总是从苏东坡那首诗文中跳出来,成为鲜活的生命形象,久久萦绕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每到春江水暖时,我都会想起苏轼那首诗,想起了在那暖暖春光里,一边观赏着无边春色,感受无限的生命活力,一边品尝应季美食“芦蒿”和“河豚”,那样的日子该有多惬意?每每想起,心里就会无限美好,能不忆“芦蒿”“河豚”?

编辑|郭绪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