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明

蓝汪汪的天,清凌凌的河,触手清风,满目绿色,是儿时的家乡,更是稠烈的怀想。今年夏季,我带着两个活蹦乱跳的小儿回到久违的家乡。

这片土地仍是旧时的模样,偏远没有喧嚣,素净毫不花俏。家中的老辈都已辞世,只有二姑一家如同念旧林的羁鸟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见面欣喜话家常,说到孩提趣事,说到我最爱去的那条小河,二姑喜孜孜地说道:“前两年河水脏得人见人嫌,政府治理后,现在可干净了,不少人都去那里洗衣服。”我惊喜,几欲按捺不住,要立即奔过去。以前和二姑通电话,她几次和我提到河,说到它的污浊和臭气熏天,我们每每摇头感慨,叹息不已。没想到,现在它竟然改“污”为“清”了。

顾不得外面的骄阳,我们立即结伴出门了。路上,我脑海中不断翻腾着儿时的记忆。

放学,奔到河边,脱掉鞋袜,与小伙伴在水中嬉戏。清凉又调皮的水珠滚满了脸庞,浸湿了头发,我们“咯咯咯咯”的脆笑声,仿佛不识忧愁的白鸽在晴空盘旋。我突觉脚心一痒,酥麻中抬脚,一条小鱼慌慌游蹿。“鱼!有鱼!”我惊喊。“在哪?在哪?”几条身影倏忽聚过来。围追堵截,你呼我喊,也不知是鱼儿被吓昏了头,还是我们的确有“绝技”,总归,鱼被捉住了。我们七手八脚找来塑料袋,把鱼儿小心翼翼放在里面,添上水,几双眼睛紧紧盯着它,齐声赞叹着它的小巧玲珑、剔透可爱。要回家了,商量之下又把它放回了河中,看着它轻捷扭动的身影,我们每个人都很快乐。

一个还未亮透的清晨,我独自来到小河边。澄静的溪水,如同还在酣睡的少女,懒洋洋又惬意十足。我蹲下身,想掬一捧水洗把脸,蓦然,心跳漏了两拍。我看见了什么!一只硕大的虾正在伸头展须,呼吸新鲜空气。它的大半个躯体都潜藏在水草中,若不是我弯腰,根本不会发现。我伸出手,登时就捉住了它长长的须。它在我掌中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健硕的身躯一弯一蹦,想跳回河里。我怎肯,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紧紧抓着它,旋风般奔回家里。早餐桌上,我的碗中多了一只红彤彤、油汪汪的虾。它的味道,我早已记不清,一直没有忘怀的,是我倏然看见它时的狂喜,那是饭桌上多少美味的虾都换不来的。

想着念着嘴角泛着笑,我们来到了小河边。这是我心中的河吗?是。它缓缓流淌的姿态,是那么亲切、熟稔。仿似又不是。它比我印象中更为清澈、广阔。“这次治理,政府扩建了河道。”二姑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怪不得,我一笑。

两个娃早已欢叫着奔向了它,我也迫不及待地脱下鞋子。一入水,浅黄的河沙便如巨掌般包裹起了我的脚丫,松软的触感一下子就激活了我体内所有的快乐因子。

手掬一捧水,我泼向了不远处的小儿。他惊叫一声,而后又狂喜。年幼的他从未打过水仗,但戏水是每个孩童的天性。他甩一把脸上的水珠,毫不迟疑地弯腰捧起一汪水丢过来。他力道小,水哗啦啦地落在了脚前。他嘴巴撅得老高,我们笑得歇不过气。很快大儿也加入了“战斗”。你一把,我一捧,河水嬉笑着把我们浸得浑身水漉漉的,清风吹过,透心的凉爽。

揉揉笑得酸软的脸颊,瞥见二姑在岸边,她头发花白满目慈爱。想必她也念起了自己的童年吧。

阳光下,溪水澄澈、粼光点点,我的一腔柔情随着这盏蜿蜒的清流飘向了远方。水能滋养万物,更能催生欣悦之情。试问,谁的童年中没有一个小河梦呢?

(作者单位:昌乐县鄌郚镇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