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不同的宇宙观注定艺术家会有不同的艺术向往。同为摄影家的郎静山与杉本博司在不同的时空里,某种不可言说的“乡愁”记录了时代和文化在他们记忆深处的烙印。郎静山的摄影主要停留在对东方文化美学的探索上,他的摄影追求一种仙境的“道”,杉本博司的摄影从东方哲学中选择性地继承,并将东方的文化与美学作为艺术手法,试图探索太初之“道”。

关键词:画意摄影;乡愁;造像

一、郎静山——“画意”与“乡愁”

绘画摄影主义诞生于十九世纪中叶,它大致经历了仿画、崇尚典雅、画意这三个阶段……作为西方舶来品的摄影术在20年代的中国逐步发展,什幺是摄影的本质?摄影与绘画关系?摄影与艺术的关系……中国摄影艺术的发端人陈万里则提出摄影“造美”论,他认为摄影艺术可以结合中国的文化特点,以彰显中国独特的艺术色彩,这种摄影亦为“画意摄影”,郎景山是画意摄影的主要代表。

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特殊时代里,郎静山被当时西方摄影师猎奇镜头下“东亚病夫”的形象激怒,他用摄影机去捕捉文化的底蕴,去展现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在郎静山看来,“集锦之法,更能与画理相通”郎静山的“集锦摄影”,一方面,他借鉴中国传统绘画的章法布局,将中国的主题和意境引入摄影;另一方面,他拍摄了大量的名胜风光,把大自然的四时景物和富有诗意的生活细节作为摄影的“创作”素材。为了达到理想的意境,郎景山尝试刮、擦、压、磨等各种办法,呈现的作品也透出一种对传统向往的淡淡的“乡愁”。郎静山的集锦摄影像一个返璞归真的“世间闲客”,神游于山水云雾之中,让人对中国古老文化充满了悠远的幻想。

《湖山览胜》是郎静山先生晚年的得意之作。他将国画山水的“三远”的构图法巧妙地运用在集锦作品上,呈现一幅幅美丽的国画山水,让人想起南宋马远的《溪山无尽图》。郎静山的《湖山览胜》卷与马远的《溪山无尽图》在“气韵”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在章法上,同样采用了长卷式构图。不同的是,马远用典型的斧劈皴描绘的卷山石;郎静山则通过摄影,将不同地方的景物按一定的比例放大,使用清、淡、柔的画面基调,呈现了一副气魄宏大、景色辽阔的中国“山水画卷”。

在中国传统文化里,“天人合一”为核心命题。中国绘画,尤其是山水画受道家思想和玄学思想影响很大,道家崇尚自然,讲求“朴素而天下不能与之争美”,郎静山的“画意”摄影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东方传统的审美情趣。

二、杉本博司---追忆时间的源头

如果说郎静山是毕生追求东方典雅美的摄影家,杉本博司则是以摄影为媒介苦苦探索的艺术家,杉本博司曾说过,“虽然我被称为摄影家,但我一直在处理水、空气,还有光线等元素”。杉本博司于 1948 年出生在日本东京的一个普通家庭,他在其母亲的影响下在基督教学校接受西方式的教育。20 世纪的60-70年代,杉本博司决定把摄影作为一种媒介来展开自己的影像创作。随后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杉本博司通过造像的表现手法,先后拍摄了《透视画馆》《剧院》《海景》等几大系列作品。

有很多人认为杉本博司的创作与中国山水美学有一定内在关联性,杉本博司自己也坦言,承认他《海景》的创作灵感来自马远笔下的流水。虽然马远与杉本博司同取的水之一崖的局部,但二者无论在内容还是形式上,都有着本质的区别。《水图》的取景是江、河、海,《海景》的取景是世界各地不同的海域;《水图》画的是自然,在画中留白的背后有隐藏的鸟、云、俊山与红日,《海景》拍摄的是在时间中变化最少的水和大气,是大海的恒常中无尽的变化与神秘;《水图》体现了马远对禅理的领悟,《海景》则体现了杉本博司对“时间”和“记忆”的思考。这种形式上的不同更多体现在其背后的艺术观念。马远所处的宋代正值山水画的鼎盛时期,士大夫阶层和文人雅士的社会属性决定了这个时期的山水画有着追求清高的文人幻想,讲求寄情于景、天人合一的思想境界。杉本博司的《海景》虽然在形式上受到马远《水图》的影响,但他的题材则跨越东西方,寻求星球诞生后不久的太初景象。

杉本博司的摄影超越了东西文化的限制,宋朝的山水带给了他灵感,但他使用传统的摄影媒材,不传统的,不东方的,甚至一点都不“摄影”的提炼出了古朴和简练的画面气质,将天和水一分为二,以展示太初的寂静。

三、结语

无论是郎静山的对中国古文化、哲学、美学的向往的“乡愁”,还是杉本博司地站在“时间尽头”孤独的追忆时间的源头,都能使我们看到不同时代和文化中的艺术家对“道”的理解。在浩浩汤汤的历史的洪流中,郎静山和杉本博司更像是少数逆流而上的“寻道者”,他们依赖视网膜上的倒立虚像,不断地测量着自己和世界的距离。这两种形而上的寻“道”精神,在当今东西方文化激烈对撞的今天显得尤为可贵。

作者简介:程卫雨(1989.12-),女,汉族,籍贯河北邯郸,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17级研究生,硕士学位,美术学专业,研究方向为综合媒材研究。